年锦程订的是一家高端餐厅，环境静谧优雅，主打私密性极强的包厢，服务周到，菜品讲究，一切都符合洛纭的口味。
他向来行事周全，连洛纭喜欢的甜点都提前让人准备好。
年锦程垂眸瞥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他眉头微蹙，腕骨从黑绸衬衫袖口挣出，露出一截冷白，手指轻扣着酒杯杯沿，心里却在疑惑。
时间己经过去半小时，可洛纭怎么还没来。
他先是随意地喝了几口酒，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轻点，拨通了洛纭的电话——无人接听。
年锦程屈指轻敲着桌面，平静下心神，又拨了一次，依旧没人接。
连续几通电话无人接听，年锦程一开始那点沉稳的自信便开始动摇了。
她去哪儿了？
年锦程不是没耐心的人，但此刻，他己经开始焦躁了。
如果是临时有事，按她的性格不会不说。更何况，她从来不是会迟到的人。
年锦程心头顿时生出一丝不安——她是故意不来，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动声色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吩咐对方查洛纭的行踪。
他很快得到了结果——洛纭不在学校，也没去公司，而是和江书礼一起进入了一家酒店。
空气骤然凝滞。
年锦程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攥得发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微微突起。
酒店。
江书礼。
这两个字眼交错成一道锐利的刀锋，狠狠划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差点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根本不是忘了赴约，而是根本没打算来。
年锦程闭了闭眼，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碾碎，胸腔里涌起一股压抑至极的愤怒。
他本来以为自己己经够了解这场感情的风险，知道洛纭有男朋友，知道她对他的态度还算克制，所以他步步为营，不急不躁，只求一点点拉近距离。
从下午开始，他就在等她的消息。
他期待她会来。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他竟然自信地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走进她的世界。
"需要联系酒店经理吗？"话筒那边，助理迟疑着追问。
年锦程低头盯着酒杯里的液体，指尖微微收紧，半晌后，他缓慢地松开了手。
“不必。”
*
几分钟后，包厢门被匆忙推开。
洛纭站在包厢门口，气息有些不匀，脸上还有些急于赶路未消散的潮红。
“抱歉，让你等久了……”
年锦程正低头晃着酒杯，红色液体在水晶杯壁上缓缓晕开，像是未曾平息的情绪。他听见动静，动作微滞，抬眸看去。
她来了。
比他预想的更晚，但还是来了。
一瞬间，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像极了久候猎物的捕猎者，终于见到了那个愿意自己走进笼中的目标。
惊喜，确实有一分。
只是被埋得很深，深到几乎被嫉妒吞没。
她的气息尚且不稳，像是刚从温热柔软的缠绵里抽身，妆容还算完整，却掩不住唇上的水润红痕。
她的衣服仔细看能发现有些微皱，衣角好像有人捏过一样。
年锦程看得一清二楚。
年锦程笑了笑，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袖口，指尖故意在那处褶皱处按了一瞬。
他目光从她身上缓缓扫过，语气却平静得可怕：“没关系，过来了就好。”
洛纭莫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往旁边退半步，手腕却被轻轻扣住，下一秒，他己经侧身替她拉开椅子，绅士又贴心。
“坐吧。”
她有点愣地落座，看着他回到自己位置上，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替她倒酒，姿态淡定得仿佛刚才的失约根本没发生过。
可洛纭却莫名觉得，空气里有种隐约的紧绷感。
她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听见对面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怎么？”
年锦程看着她，语调温和，却压得极低，像是被风雪压弯的枝桠，表面冷静，实则承受着随时可能断裂的重量。
“出来得这么急，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吗？”
洛纭的动作微微一滞，抬起眼，对上他深沉的目光。
年锦程懒懒地靠着椅背，指尖抵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杯中的红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却偏偏叫人无法忽视其中暗藏的侵略性。
他的神色仍旧冷静克制，甚至还有几分气定神闲的余裕，可那双眼睛却锋利得像暗夜中的刀光，埋藏着掠夺的欲望，伪装成温驯的野兽，实则随时都能撕碎任何胆敢觊觎他猎物的存在。
洛纭本来心里还存着逾约的几分歉意，被年锦程这么含沙射影地一指，内心顿时有一点不舒服。
她原本性格极好，说话和做事都温乎乎的，面对别人的冒犯常常不会激烈的反抗，偶尔才冒出一处棱角，扎人却也没什么力度。
可被几个人拥簇着、保护着、珍惜着，竟然也跟着长了一点脾气。
洛纭心知年锦程可能看出了些什么，要是寻常情况，她难免羞赧，不敢面对。
但这会儿不同，看到对方意味不明地露出锋芒，洛纭就想多说点儿什么。
她唇角微弯，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甜蜜的事，嗓音轻柔，语气里裹着掩不住的幸福：“这么明显吗？不好意思啊老板，刚才我爱人非要缠着我，不要我走，这才忘了时间，见谅——”
她温柔笑起来的模样很耀眼，如果没有刚才那番话，年锦程一定会将她此刻的模样珍藏起来，反复回味，反复欣赏。
可，年锦程看着她，一股郁结之气萦上心头，喉间蓦然钻上一丝腥甜。
心口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钝痛得几乎让他呼吸停滞。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收得一干二净，半晌，才哑声问了一句——
“……他有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