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星并未如洛纭预想的那般，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相反，他整个人僵住，脑袋嗡嗡作响，似是不敢置信。
洛纭瞧见他的反应，也愣了一下。
她微微不安道：“……？怎么了，谢昭星，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谢昭星望着她，喉咙发干，咬字艰涩道：
“我应该开心吗？……你这样子说，我开哪门子心？！”
他手掌攥着她的手指，“还是说，你以为，被你松开，我就应该欢天喜地、大张旗鼓地庆祝一番，祝贺我终于脱离你的魔掌，祝贺我可以去和别人谈恋爱了，是吗……？”
洛纭的想法被他戳中，她神色发懵，睫毛发颤，忍不住偏头回避他的目光。
却被谢昭星摁住头颅，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音色冷淡，却裹挟着出乎意料的沉和哑。
“看着我。”
洛纭于是只好抬头和他对视，他眼睛蒙了层水雾，情绪却深得可怕。
洛纭的耳朵被他箍得隐隐泛疼，瑟缩地躲了下。
谢昭星太懂她的情绪了，于是主动地稍稍松了些力道。
他问：“……为什么忽然不要我了？”
洛纭轻声道：“没有不要。只是我觉得，长大了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乱亲了。”
谢昭星：“只是这样吗？”
他语气强硬，咄咄逼人。
洛纭迟疑道：“……虽然你现在没拒绝，但你又不喜欢我，我怕你以后想起这回事，会忍不住揍我。”
谢昭星没揍过她，但是他会偶尔骂她。
虽然杀伤力并不会很大。
谢昭星倏然敛睫，低低一笑，却像是在嘲讽。
“你到底懂不懂……？”
他嘴唇嗫喏地吐出几个字，却顺着风消散，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洛纭：“什么？”
他漠然地反问道：“所以，你去找其他男人干嘛？怕我揍你，所以找人来保护你？”
连谢昭星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两句话。
“？？”
“你什么时候——”洛纭被这样突如其来一问，惊得想拔腿就跑，不敢正面回答。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谢昭星不耐烦地开口打断她，“我一天天都凑到谁跟前，你还不清楚吗？”
洛纭手足无措，想起了前段时间，因为陆凛和顾清让的事，她时常去两个人院里，一呆便是几个小时起步，便冷落了谢昭星。
谢昭星想必就是因这件事起了疑心。
“洛纭……”谢昭星将她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眉眼微冷，扯起唇角道：“……我是你养的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见洛纭摇头，他自嘲地“呵”了一声：“就算是狗，当主人的也要负起责任吧？随便摸个头吹个口哨就当安抚了？怎么总是这样呢？”
他原先以为她开窍晚，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地陪在她身边。
可谁想到人是开了窍，却一头扎进别人的怀抱里……
“拍拍屁股就去找别人了，那我呢？”
谢昭星一把将她扣在怀里，胸膛里的心脏有力跳动，滚烫气息将她笼罩，“听到了吗？”
“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可这里随便揪出一个人，都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我脖子上挂着的是谁的名字——”
他几乎剖心自证，见洛纭怔怔无言的模样，便俯身亲吻她的耳垂，“你都给我盖了这么多年的章了，多喜欢我一点吧……”
洛纭被他一连串的话砸懵了。
她并没想到谢昭星会这样想。
“你喜欢我？”她喃喃重复。
谢昭星有些挫败，“就这么难以置信吗？”
洛纭摇头：“你让我适应一会儿。”
谢昭星却说：“我们还需要适应？我们彼此知根知底，两小无猜，情感深厚，长辈也相互熟识。首接订婚都没问题。”
洛纭：“……你想的还怪远的？”
不过魅魔能随便和人结婚吗？
谢昭星却道：“随便说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洛纭沉思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
“不是，你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我怎么了？反正都这么多年了，不要白不要。”
他低头，含着洛纭的两瓣唇肉，蹭了蹭。
“我随便你亲好不好？”
“就算是大庭广众、全校几万号人在底下看着，只要你想。”
他说得那场面太让人颜面尽失了。
洛纭木了下，反驳道：“我又没什么特殊癖好。”
谢昭星无辜地垂眼。
洛纭才想起，自己先前是一不小心地、在大庭广众下亲过几次，弄得对方面红耳赤的。
她微囧。
整不好，谢昭星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爱好呢。
她咳了声，觉得还是和谢昭星说吧。
她作为魅魔这种事，之所以以前不说，是为了避免麻烦。
而现在说出来，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洛纭正色道:“你先说的你喜欢我，那我一会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要让我失望。”
她捂住谢昭星的眼，补充道：
“不许吓得没本事的大叫，不许对我喊打喊杀，不许露出一点厌恶的神色——”
谢昭星闭着眼，摸着她的手腕亲了下，信誓旦旦道：
“我当然不可能会那样。”
洛纭动作一顿，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别嘴硬……”她声音放低，渐渐松开了手，“得看了才知道。”
谢昭星还听话地闭着眼，洛纭于是出声提醒他。
“谢昭星，看我。”
他缓缓掀起眼皮，首首看向她。
平静，幽深，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平静？
洛纭这样想，也不自觉问出了声。
“这有什么？”
谢昭星一边回答，一边轻松地捞起她的尾巴，在手里揉了揉，又捏了捏，忽然感慨道：
“终于又能亲眼看到你的小尾巴了……”
洛纭：“……？”
谢昭星自然道：“你不是小时候就有吗？我还记得你以前老喜欢把它往我身上贴，长大后就不见了，我有时还想扒了你衣服看看尾巴藏哪了呢。”
洛纭：“……！”
谢昭星又喜爱地揉上她头顶的角。
“真可爱，就是可惜，少摸了十几年。”
洛纭这才从迷蒙间醒悟过来。
她从小便谨慎，怎么会让谢昭星保留那些暴露她身份的记忆呢？
可……
他们总有玩闹的时候，小时候在床上打闹成一团，汗水混在一起，小孩子的精力去得快，疯够了便倒头就睡。
她竟忘了消除记忆。
而谢昭星这么多年，竟然也装得一点异样都没看出来。
洛纭抿唇，把他的手扒下来，认真地盯着他说：
“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我是魅魔，鼎鼎有名的魅魔。”
有的肯定不是威名，而是恶名。
魅魔风评可谓是是数一数二的差。
谢昭星恍然，“怪不得你身边老有一群苍蝇，跟见到小蛋糕似的疯狂涌过来，惹人烦。”
他衔着洛纭的耳垂，轻轻地亲，慢吞吞地嘀咕：
“不过，既然是魅魔，当然只有最强者才配入得了她的眼，对不对？”
洛纭耳朵颤动，腰被愈搂愈紧，她扛不住般轻轻嗯了声。
谢昭星低笑，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却意外的好听。
“太好了。”
“你看不上他们的。”
“你是我一个人的。”
洛纭见他这样开心，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可她还能说吗？
——还有三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