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时，敖闰抱着一捧糖渍梅子，挤到申公豹跟前。
霞光为她眉梢染上一抹桃花色，唇角还沾着杏仁酥的碎屑，显得格外俏皮。
“你尝尝？”
她拈起一颗梅子递来，指尖残留着桂花胭脂的香气，清甜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申公豹别开脸，喉结却微微滚动，似是在压抑什么。
他后退半步，却被敖闰一把拽住手腕。
她的掌心温热，透过道袍传来，竟让申公豹一时忘了挣脱。
“那边有幻戏班子！”
敖闰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拉着他就往人群里挤。
申公豹被她拽着，脑海中忽然闪过百年前玉虚宫论道时的场景。
燃灯道人曾对他说过，“七情断绝，方可证道。”
那时的申公豹，对此深信不疑。
可此刻，少女掌心的温度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戏台上正演着《龙王庙求雨》，扮作夜叉的伶人套着滑稽的龙首，动作夸张，台下哄笑声刺痛耳膜。
“别看这个了……”
申公豹下意识挥袖，戏台上空霎时笼罩起一片雷云，演出被迫中断。
敖闰却拉着他挤到最前排，笑眼盈盈地望着夜叉头顶歪斜的龙角，语气中带着几分天真。
“多有趣呀。”
她转头时，一滴水珠悄然落在申公豹的手背上。
“原来在凡人眼里，我们龙族这么威风呢……”
申公豹怔怔地看着那滴泪，它迅速凝结成一颗晶莹的珍珠，随后滚落尘埃，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戏台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附近摊子上的纸鸢被吹起，五彩斑斓的纸鸢在空中翻腾。
敖闰的红酥手拽住申公豹的衣袖，拉着他冲进了漫天飞舞的纸鸢中。
她赤足踏过屋脊青瓦，笑声如银铃般响彻云霄。
“来追我呀！”
申公豹下意识施展化雷咒，追逐着她的身影。
云纹履碾碎檐角薄霜时，他才惊觉自己竟在陪她玩闹。
敖闰忽然停下脚步，将金鱼风筝的线轻轻缠在他的腕间。
冰蓝的发丝随风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她指着远处，笑靥如花。
“老大你看！”
顺着她指尖望去，万家灯火倒映在星河之中，恍若天宫明珠铺就的长街。
申公豹望着这景象，心中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她的眼中映着星光，仿佛将整个夜空都装了进去。
这一刻，申公豹忽然觉得，或许“七情断绝”并非证道的唯一途径。
…………
青城山混元洞内，乾坤壶中的天地自成一方世界。
浓郁的先天灵气化作墨色雷云在穹顶翻涌，黄色闪电如游龙般穿梭其间，将整片荒原映得忽明忽暗。
哪吒站在雷池中央，火尖枪插在十丈外的焦土中，枪缨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这里好大啊，真是太好玩了！”
话音刚落，哪吒身形如电，掠过嶙峋怪石，带起一阵阵呼啸的罡风。
申公豹负手立于半空，玄色道袍被雷息鼓荡得猎猎作响，眉宇间透着几分冷峻与深沉。
敖闰站在他身旁，指尖凝着冰晶罗盘，罗盘上符文流转，映照出雷云的五行变化。
她蹙眉道：“风雷属木，天雷属金，若按五行相生之理……”
“不必。”
申公豹打断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穹顶最浓重的雷云。
“哪吒乃灵珠转世，他的躯体比寻常仙体更耐淬炼。再说了，我还有九转大还丹。”
话音刚落，他翻掌取出一只鎏金葫芦，递给了敖闰。
随后，申公豹对着远处的哪吒大声喊道。
“吒儿，别闹了，准备开始了！”
“好嘞！我这就过来！”
哪吒应了一声，身形一闪，便稳稳落在雷池中央。
申公豹指尖掐诀，雷云顿时翻涌得更加剧烈。
他低喝一声：“第一道，上品风雷！”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雷光自云层劈落，裹挟着浓郁的青木之气，首奔哪吒而去。
哪吒不闪不避，任由雷光击中身躯，周身瞬间爬满青黄色电纹，发梢炸起缕缕白烟。
他叉腰大笑，声音中满是调侃。
“师父也太抠了！这跟挠痒痒似的——”
话音未落，三千道雷蛇突然自云层倾泻而下，将哪吒彻底淹没在雷光之中。
少年周身电纹闪烁，仿佛被雷光包裹成了一颗璀璨的星辰。
“上品风雷，乙木生丙火。”
申公豹浑身风雷之力极速运转，目光紧紧盯着雷池中的身影。
敖闰看着雷池中活蹦乱跳的身影，惊喜说道。
“老大，哪吒体内灵珠正在吞噬雷息！”
此刻，哪吒正在雷光中欢快地转着圈，每踏一步都震碎满地雷晶。
“太轻了！太轻了！师父，你这是在逗我呢吧？再加把劲啊！”
申公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沉声道。
“吒儿，接下来为师要用中品天雷之力了，你撑不住就赶紧喊停。”
哪吒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快点，别磨叽了！”
申公豹不再多言，收起风雷之力，指尖掐诀，开始运转中品天雷之力。
不多时，雷池己换成白色，雷云中隐隐传来低沉的龙吟之声。
申公豹一声低喝。
“中品天雷，起！”
一道白色雷光自云层劈落，裹挟着凌厉的金戈之气，首击哪吒头顶。
雷光劈落的刹那，整片天地都响起龙吟般的铮鸣。
哪吒踉跄着单膝跪地，七窍渗出金红血丝，却仍梗着脖子嘶吼。
“就这？给小爷挠痒都不够！”
敖闰见状，眉头紧锁，突然上前按住申公豹结印的手。
“老大，哪吒的身体己经受伤了，再继续下去恐怕……”
“还不够，我们不能停。”
申公豹手指划过眉心，额间雷纹大盛，眸中闪过一丝冷峻。
“天劫咒的威力绝不止于此，若现在停下，将前功尽弃。”
话音刚落，他指尖雷光暴涨，数十道白色天雷在云层中浮现。
下一秒，雷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哪吒彻底淹没。
烟雾散去，哪吒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浑身衣服焦黑，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雷痕。
申公豹目光紧紧盯着雷池中的身影，沉声问道。
“吒儿，还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