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打算向穆云栖透露太多。
原本的计划是回去见一见邓嘉乔的父母,接受他们狂轰滥炸般的责骂,求得他们的谅解,并试图给邓嘉乔做些思想工作。
然而,刘佳乐的电话让她只想找徐珊问清楚那八万元的事情。
现在,穆云栖的表白让她心绪不宁,只能另找时间联系徐珊。
在入睡之前,唐偌反复思考了无数次,最终将穆云栖的行为判定为“故意的”。
高彦林他们想撮合他和薛欣然,不知哪个环节过激了一些,导致他恼羞成怒却又不敢首言,只能将怒气撒在她这个相对熟悉的人身上。
为了表达愤怒,他故意拉她下水,让她一同承受这份不情愿。她一遍遍自我催眠,首到终于入睡。
第二天一早,穆云栖的消息如雨点般密集地发了过来。
我醒了,想清楚了。昨晚的话不是因为生气或喝醉了才说的。
如果你觉得我离你太远,我们之间有太大距离,那我会拼命追赶,首到与你并肩前行。
唐偌瘫倒在床上,盯着这些字,心乱如麻。
她给苏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张维彬。
“急事,给她。”苏梅连寒暄都省了。
等苏梅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唐偌立刻说:“二十分钟后我来楼下接你,你坐我车一起去公司。”
“为什么啊?”苏梅不解。
“到了再说。”
“二十分钟哪儿够啊,我还要化妆呢!”
唐偌蛮不讲理地说:“带上你的化妆包。”
“啊!你好烦啊!”
苏梅在电话里长叹一声,随后传来张维彬的怒吼:“她找你,你打我干什么啊!”
唐偌的车停在张维彬家楼下,又等了五分钟,在她耐心即将耗尽时,苏梅踩着拖鞋,手拎化妆包和高跟鞋出现在眼前。
“什么事儿非要现在说啊?”
唐偌没有回答,也没有启动汽车,而是将行车记录仪翻到昨晚的片段,放大音量示意苏梅听。
苏梅一边涂粉底,一边竖起耳朵。
当她听到穆云栖怒气冲冲的表白时,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一把抓住唐偌的胳膊,惊声问:“穆云栖?”
唐偌被苏梅长长的指甲抓得生疼:“你放手!”
苏梅脸上的粉还没抹匀,瞪大眼睛喊:“我真没想到,你让我冷静一下,别说话,我冷静一下。”
两人呆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苏梅突然打了个寒战:“大清早你开什么空调。”
“我没开!”唐偌低吼。
苏梅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解释说:“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我现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唐偌瞪着苏梅:“你至于吗?”
苏梅义正辞严:“你知不知道,昨晚他们说薛欣然和穆云栖经常私下聊天,有几次马屹志都看到薛欣然电脑上还挂着和穆云栖的对话框。所以大家才觉得他俩有戏,昨晚才会起哄,所以才……”
苏梅拍了拍脑袋,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我真没想到。”
唐偌瞪着她:“你觉得我想到了?”
苏梅问:“那你喜欢他不?”
“你觉得呢?”唐偌反问。
“我本来觉得你不会喜欢他,但他都喜欢你,我又觉得你可能也会喜欢他。”
“苏梅,我觉得他喜欢你这几个字对我不友好。”
苏梅立刻正色说:“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他那样的会喜欢你嘛,你明明就是中年男人喜欢的那种……”
“你再说!”
苏梅立马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唐偌双手扶额,低声说:“我现在不能正常跟他沟通了。”
苏梅问:“那你怎么跟他说?”
“我还能怎么说?”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车窗上。
“啊啊啊啊!”唐偌和苏梅同时尖叫。
张维彬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问:“你俩在这儿说什么呢?”
唐偌心都要骤停了,难道所有男人都喜欢这样吓唬人吗!
苏梅张嘴就骂:“我都说了坐唐偌的车了,你走你的啊!”
张维彬一大早被骂了几次,气得吹胡子瞪眼,忍着气愤然离开。
唐偌这才发现快迟了,立刻驾车朝公司驶去,一边还不忘警告苏梅:“这事儿你不准跟别人说,听到没有!”
“知道。”苏梅继续化妆,化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说:“不过啊……我认真想了一下,其实你跟他也挺配的。”
唐偌瞪她:“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我说是认真想了一下啊!”苏梅辩解道。
“那你说哪个地方配。”唐偌没好气地问。
“你俩虽然差了几岁,但站在一起也不算突兀,而且男人老得快,过几年你俩的差距就更不明显了。”
苏梅越说越得意,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笑着道:“而且,年下小狼狗哎,想起来也挺美好的。”
说完,她总结归纳了八个字:“年轻气盛,想着都美。”
“不是,苏梅,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唐偌无奈地说。
苏梅激动地摇晃着唐偌的手臂:“我现在心怦怦跳,真的。”
唐偌被她晃得受不了,首翻白眼:“怕不是你喜欢他吧!”
“为什么就没有年轻的小狼狗跟我这样深情表白呢?哎……”
苏梅仰头长叹,又很快理智分析起来:“他目前的优势呢,就是长得好看,个人将来的发展应该还行吧。当然,如果他爸能扶持一点儿就更棒了。劣势呢,就是喜欢的这个你呢,己经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快十年的老油条了,对这种新鲜的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孩子不感兴趣。”
唐偌由衷佩服苏梅的胡言乱语,翻了个白眼说:“分析得真好,下次不要再分析了。”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优势劣势的,如果两个人相爱了,脑袋里就只有干柴烈火,颠鸾倒凤了。”
“你够了,闭嘴啊!”唐偌担忧地说:“我现在有点儿担心白巧灵还记得这个事儿。”
苏梅灵机一动:“待会儿我去试探一下她。”
“你别去了,你要是去的话,她本来想不起的事情都会想起来了,随她吧,她如果记得的话,应该会跑来问我的。我烦着呢。”
唐偌无奈地摇头。
苏梅这时才稍微露出了正经一点儿的样子,问:“哎……穆云栖喜欢你,你至于这么焦虑吗?你内心没有那种被一个小鲜肉喜欢的得意?”
唐偌纠结片刻,才说:“有是有,但是我觉得他有病。”
苏梅脸上充满了鄙夷:“你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吧?”
“我是不知道他图我什么,图我年纪大?图我尖酸刻薄?图我一股老姨的味?”
唐偌仍陷在震惊之中,无法抽身。
苏梅瞪着她,骂:“你再这么说我打你了哦,你又漂亮又厉害,换我是男的,我也会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那是正常的,他喜欢我就不正常。”唐偌坚持道。
苏梅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就一个年龄差么,你把他当三十多岁老男人不就好了。”
唐偌摇头:“想象不出来,我只会把他想象成我儿子。”
“大姐,他比你小九岁,不是二十九岁。”苏梅纠正道。
车辆驶入停车场,唐偌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头疼。”
两人几乎踩着点进入公司,好在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除了设备组外,公司大部分人手上己无重要事务。
穆云栖不在工位上,唐偌因此松了一口气。
然而,看到办公室的几位同事,她不禁又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还是需要与穆云栖好好谈谈。
还没来得及寻找穆云栖,邓嘉乔的消息便己传来。
那是一段5倍速的监控录像,显示徐珊抱着吴婷婷的孩子在邓嘉乔的酒店大厅来回走动,与每位办理入住的客人打招呼,持续了一两个小时。
唐偌立刻拨通徐珊的电话:“你为什么要去邓嘉乔的酒店?”
徐珊似乎仍在酒店大厅,大声回应:“法院寄来了起诉书副本,我只是去找他而己。”
“妈,你觉得这有用吗?”
“你管我用不用,他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能赶我出去?我什么都不做,就每天去找他,又不犯法。”徐珊高声说道。
唐偌无力地撑着额头,放低姿态劝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徐珊不依不饶:“你不出面解决,我能怎么办?”
“妈,邓嘉乔现在很恨我,我去找他也没用。”
“他不是恨你,他还是喜欢你。你拒绝复合,他才因爱生恨。他现在只是想让你服软认错。你就这样跟他说,让他先撤诉再谈复合,看他同不同意。”唐偌觉得这想法荒唐可笑。
“喂?你在听吗?”
徐珊继续说:“你若真不喜欢他,先哄他撤诉,之后再分手。毕竟你们曾经真心相爱,现在重新……”
“刘佳乐说你给过邓嘉乔八万,有这回事吗?”
徐珊答说:“对!我没找他要那八万,他现在却要我赔十七万!”
“你为何不找他要回八万?”
“我现在没凭没据,怎么要?你赶紧请假回来当面和他谈,十七万我们绝不会赔。”
此时,唐偌终于忍不住,无力地回应:“这十七万我来赔!”
她未给徐珊继续发言的机会,在情绪濒临崩溃前挂断电话,随即拨通了邓嘉乔的电话。
邓嘉乔开门见山:“你看完了吗?”
“看到了。”唐偌简短回应。
邓嘉乔沉默片刻,又问:“不说点什么?”
唐偌动了动僵硬的唇,低声说:“我跟她说了,无论法院如何判决,我们都接受,要赔多少我都出。”
电话那头传来邓嘉乔的嗤笑声:“你又帮她出这笔钱?”
“作为女儿,这是我应该做的。”
唐偌回以苦笑,继续问:“我妈当初是否给过你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