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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平行的依靠

我们继续付苗苗和李强的故事,深入到那些共同面对现实、重建生活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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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垫付的住院费用,以及后续的伙食营养费,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没告诉付苗苗具体的数字,但她能从他日渐加深的黑眼圈、更长时间的在线抢单、以及偶尔捏着几张皱巴巴钞票沉默计算的样子,感受到那份无声的负担。

“李强,”在他又一次削好苹果递过来时,付苗苗鼓起勇气开口,“我…我快好了。住院费,还有你垫的那些钱…等我出院找到工作,一定还你。”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刺痛了他的自尊。

李强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那眼神复杂,有疲惫,有点点被看穿的窘迫,但更多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说什么还不还的!”他把削得坑洼的苹果塞到她手里,语气有点冲,“先把身体养好!钱的事……我有数,你不用管。”他别开脸,胡乱收拾削下来的果皮。显然,这个话题让他不舒服。付苗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咬了一口苹果,心里又酸又涩。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有压力,但这份沉甸甸的好意,本身就成了她新的压力。

出院的日子到了。付苗苗拒绝了学校老师让她暂回宿舍的建议(她怕面对那些或同情或议论的目光),也拒绝了李强含糊提议的“找个便宜点的小旅馆先住住”。

“我有地方住。”她对李强说,带着一丝虚弱但不容置疑的倔强。

她带他来到距离学校几站路的一个老居民区。穿过狭窄喧闹的小巷,爬上一栋散发着霉味的老式居民楼,楼梯黑暗陡峭。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嘎吱作响的铁门前。付苗苗掏出钥匙,打开门。

眼前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阁楼间。屋顶是斜的,个子高点的李强不得不微微低头。仅有的空间被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破旧的折叠桌和一个简易布衣柜填满。唯一的“窗户”是个小小的老虎窗,透进来的光线有限。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木头、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味道。这就是付苗苗用课余时间拼命打工攒下的钱租来的“家”,一个可以把自己藏起来的角落。

李强站在门口,环视着这个逼仄的空间,眉头拧得死紧。他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地走进来,帮她把手里拎着的、出院时医院退给她装杂物的旧塑料袋放下。小小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显得更加拥挤,但那粗糙的暖意也似乎驱散了一点空气中的阴冷。

重建生活的工作,是从处理一袋发霉的大米开始的。

付苗苗入院太突然,小电饭锅里还留有小半锅米饭,己经长满了灰绿色的霉点。她想去倒掉,李强拦住了她。

“别动,我弄。”他皱着眉,动作麻利地拔掉插头,把发霉变形的内胆拎到楼下狭小逼仄的公共水池冲洗。付苗苗站在一边看着他强壮的背影,就着昏黄的灯光费力地刷洗着那个小小的电饭锅内胆,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既有无助的尴尬(看,我的生活多么一团糟),又有一丝被照顾的温暖。

清洗完内胆,李强看了看空荡荡的折叠桌,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声不响地下了楼。半个小时后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里面有挂面、鸡蛋、一包榨菜、几颗青菜、一小瓶油和一袋盐。

“别想东想西,先弄点吃的。”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语气不容置疑,“身体是根本。”

那天晚上,就在那个昏暗的小阁楼里,李强笨拙地操持着付苗苗简陋的锅具(他甚至抱怨那个小电磁炉火力太小),煮了一锅没什么卖相、但热气腾腾、加了青菜和荷包蛋的面条。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折叠桌两边,默默吃着。热汤下肚,驱散了夜的寒气和身体里沉积己久的虚弱。付苗苗低着头,大口吸着面条,眼泪无声地滴进碗里,又被热气模糊掉。这是她出院后,第一顿有温度、有人在身边吃的饭。

夜晚,成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小床给了付苗苗。李强坚持自己打地铺。他从楼下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块硬纸板(可能是废弃的包装箱),铺在地板上,再把自己的薄外套铺上去,就当作床铺了。

付苗苗躺在小床上,听着咫尺之遥地板上传来的辗转反侧声和低低的咳嗽声(水泥地板的寒气太重了),内心煎熬。她感到极大的愧疚。“李强…要不…要不你上来…挤挤?”黑暗中,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胡说什么!”李强的声音在黑暗中骤然响起,带着一丝困倦的沙哑和被冒犯的严肃,“赶紧睡觉!养好精神明天找正经活儿干!”他不再翻身,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静下来。

付苗苗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她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名誉。但这份刻意的距离,在深夜的寂静里,反而显得格外沉重。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流淌、发酵。那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同面对困境的亲密感,是被迫靠近带来的心跳加速,也是带着苦涩的相互支撑。

“打工”、“还钱”、“养好身体”——成为两人共同的目标。

付苗苗身体稍好,立刻就恢复了出去找兼职的节奏。学业不能丢,但时间更紧,她同时接了图书馆整理员和一份晚上的电话客服工作。李强则跑得更勤了,几乎连轴转,尽量只接晚高峰后的“肥单”去一些远离市中心的高级场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生活的琐碎开始在两人之间搭建起真实的连接。谁下班早,谁就顺手买点便宜打折的菜。李强负责洗洗涮涮那些重油污的碗碟(他力气大),付苗苗则学着做些简单的家常菜。虽然味道时好时坏,甚至有几次焦糊了,但厨房里升起的油烟味和食物的香气,成了这个小空间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他们会交流哪里能找到便宜又新鲜一点的蔬菜,哪个兼职的活儿性价比更高,甚至一起吐槽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主管。

一个雨夜,成了心防彻底融化的契机。

那天付苗苗是晚班,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没带伞,李强当时在汉口那边接了个大单赶不回来。等他穿着湿透的衣服,一路风驰电掣(电瓶车)赶回小阁楼附近时,己经快凌晨一点。他停好车,抬头望向那扇小小的老虎窗,意料之外地,竟然还亮着灯!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打开门,看到付苗苗裹着薄毯子,蜷缩在折叠桌前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和一只碗。她的头发是湿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淋了雨。

“怎么不去睡?!”李强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后怕。

“我…我刚回来一会儿,”付苗苗的声音有点抖,可能是冷的,也可能是其他,“楼下…张阿姨给的姜汤,说淋雨了要祛寒。”她指了指保温桶,“还…有点热。”说完,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李强瞬间明白了。她是在等他。这锅姜汤,是留给他祛寒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混杂着强烈的酸楚和心疼,猛地冲上他的头顶,让这个在生活泥泞中打滚多年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他看着她在昏黄灯光下苍白却执拗等待的样子,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看着她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他脑中闪过她站在长江大桥边的身影,也闪过她蜷缩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

而此刻,她坐在这个简陋的小阁楼里,为他留着一盏灯,一锅姜汤。

所有的克制、所有“应该保持的距离”,在那个瞬间土崩瓦解。他没有说话,只是大步走过去,动作近乎粗鲁地一把掀开保温桶的盖子,拿起勺子,舀起滚烫的姜汤就往嘴里灌!烫得他龇牙咧嘴,滚烫的液体一路烧灼下去,却好像一首暖到了冰封的心底深处。喝了大半碗,他才停下,抹了把嘴,然后,在付苗苗惊讶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个两人认识以来最逾矩的举动。

他弯下腰,用自己那双因为常年握车把和浸泡在洗洁精里而粗糙皲裂的大手,裹住了付苗苗同样冰凉的小手。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微微的颤抖,掌心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却不含丝毫强迫,更像是在抓住一件失而复得的、价值连城的珍宝。

付苗苗全身一僵,指尖传来的滚烫触感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她没有挣开。

没有更多的言语。李强就那么弯着腰,紧紧地、紧紧握着她的手,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敲打着这个城市的屋顶和水坑,却将阁楼里这方小小的空间,烘托得异常静谧。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强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承诺:

“付苗苗……以后,咱俩……好好活。”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

“你……别怕了。”

声音在最后几个字时,终于带上了一丝难掩的哽咽。这声“别怕了”,不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在对自己嘶吼。

付苗苗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决堤般涌出,模糊了眼前这个低着头的、一身湿透的男人轮廓。他那句最朴实、最笨拙的“好好活”、“别怕了”,击碎了她心中最后残存的冰层。

这一次,她反手握住了他那双布满伤痕却无比温暖有力的大手。

“嗯。”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坚定而清晰的回应。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漂浮在黑暗的海洋里。眼前这个男人,和她一样背负着伤痕,一样在生活的暴风雨里狼狈前行,但此刻,他用最真实的存在、最笨拙的语言和滚烫的手心告诉她:这条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走。风再大,雨再猛,至少有双手可以互相搀扶。

阁楼外的雨还在下,倾斜破败的小屋仿佛是狂风骤雨中漂泊的小船。可船里的两个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足以抵抗世间所有寒意的暖意。那不是童话里水晶鞋的幻梦,而是在泥泞的现实里,两株伤痕累累的植物终于找到彼此,根系交缠、互相撑持着向着不确定的未来生长出的真实依靠。这份情感,因在深渊边缘的相遇而沉重,也因在倾斜屋檐下的共患难而坚韧,沉重到他们无法轻易说爱,却又足够温暖到支撑他们看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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