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在香槟杯壁折射出细碎的光,每一道光芒都像是藏着秘密的利刃。林夕死死盯着顾沉舟举在半空的勃艮第红酒杯,杯脚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轻轻摇晃,暗红的酒液随之荡漾,宛如凝固的鲜血在流转。庆功宴现场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音符在空气中飘散,却盖不住她耳中如擂鼓般的轰鸣 —— 半小时前,这个男人刚以 “保护” 为由,将她从永辉集团并购项目组除名,那语气轻柔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经理脸色不太好?” 顾沉舟忽然倾身,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裹着温热吐息扑面而来,像是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笼罩。林夕本能地后仰,后腰重重撞上餐桌边缘,冰桶里的香槟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周围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脊背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着桌布上的暗纹,那触感粗糙而熟悉,像极了今早发现的永辉集团财务报表里,异常膨胀的应收账款数据,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是财务造假的罪证。
“顾总说笑了。” 她强作镇定,抓起手边的气泡水,玻璃杯外壁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沾湿了昂贵的香奈儿套裙。“不过是熬夜改 PPT 留下的后遗症。” 话落的瞬间,邻桌传来哄笑。穿 Gucci 西装的分析师举着手机晃了晃,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顾总你看,小林姐昨晚三点还在群发邮件!”
林夕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当然记得那封邮件 —— 本该发给助理的财务造假疑点梳理,因为醉酒误发到了整个项目组。当时顾沉舟的威士忌酒杯就在她手边,琥珀色液体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兴味,那抹兴味如同深渊,让她不寒而栗。此刻他端起红酒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领带夹上的碎钻闪过冷光,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顾沉舟放下酒杯,袖口不经意间扫过林夕放在桌沿的手背,那触感像毒蛇鳞片般冰冷而滑腻。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却见他慢条斯理抽出西装内袋的手帕,雪白方巾轻轻擦过她唇角,动作轻柔得令人作呕:“沾到奶油了。”
周围响起暧昧的抽气声,仿佛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林夕猛地抓住他手腕,骨节坚硬的触感让她瞬间想起父亲跳楼前,攥着那张破产清算单的手,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绝望。宴会厅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顾总,自重。”
顾沉舟挑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任由她推开自己。他身后的落地窗外,暴雨正疯狂地砸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上,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妖异的色块,仿佛一幅扭曲的地狱画卷。林夕抓起手包冲进洗手间,冷水浇在脸上时,刺骨的寒意让她清醒了几分,手机在大理石台面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是她凌晨三点在投行大楼伏案工作的照片,取景角度刁钻地捕捉到她面前摊开的财务报表,每一个数字都像是被人窥探的秘密。
镜中倒影突然被阴影笼罩。顾沉舟倚在门框上,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腕表指针泛着幽蓝冷光,如同死神的眼睛。“小林,我记得提醒过你,有些事不该越界。”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揉弦,却让林夕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扯过纸巾擦脸,水珠顺着指缝滴在香奈儿套裙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顾总指的是永辉集团的应收账款?还是您和 CFO 在私人会所的密会?”
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顾沉舟缓步逼近,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和林夕剧烈的心跳重合,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脏上。他抬手撑在她身后的镜子上,形成半禁锢的姿势:“聪明的女孩都知道,有些真相...” 他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那触感像是毒蛇的信子,“会烫到手。”
林夕偏头咬住他虎口,血腥味在齿间蔓延,那是反抗的味道。顾沉舟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她趁机抓起手包要走,却被他拽住手腕。暴雨声骤然放大,窗外的闪电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被激怒的野兽的眼神。“林夕,别敬酒不吃吃...”
“顾总!” 宴会厅方向传来呼唤。顾沉舟松开手的瞬间,林夕夺门而出,高跟鞋在光滑地面打滑,险些摔倒。她冲进消防通道,潮湿的霉味混着冷汗渗入鼻腔,让她一阵作呕。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银行短信 —— 并购案成功奖金到账,金额恰好是母亲进口支架的费用,这个数字像是命运的玩笑。
电梯数字跳到 17 层时,林夕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脚印。她摸出手机想叫车,却发现定位服务己被关闭,一种被人掌控的恐惧涌上心头。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照见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虚掩着门,顾沉舟的声音混着翻文件的沙沙声传来:“按计划推进... 让东南亚那边准备好账户...”
她屏住呼吸凑近,冷气从大理石地面顺着裙摆往上爬,仿佛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她的脊背。门缝里,顾沉舟正在核对文件,桌上摆着同款解酒药 —— 和她今早冲进急诊室时,在周砚白大褂口袋里瞥见的包装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
“顾总,林经理的事...” 另一个声音响起。林夕攥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顾沉舟轻笑一声,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会明白,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
暴雨拍打着玻璃幕墙,震得整个楼层都在微微发颤,仿佛也在为她的命运叹息。林夕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消防栓发出闷响,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办公室门猛地拉开,顾沉舟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她遗落的口红,外壳上还沾着香槟渍,像是某种战利品。“这么着急,是要去见周医生?”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出周砚发来的消息:“手术成功,速来缴费处。”
林夕感觉血液冲上头顶,一阵眩晕袭来。顾沉舟慢条斯理旋开口红,朱砂色膏体在他指间流转,仿佛在把玩一件艺术品。“听说进口支架要二十万?” 他将口红塞进她掌心,俯身时领带垂落在她锁骨,那温度却冷得可怕,“巧了,我的奖金,刚好也是这个数。”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闪烁,红光中顾沉舟的轮廓变得模糊而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林夕握紧口红,尖锐的金属外壳刺痛掌心,那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你到底想干什么?”
“聪明人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顾沉舟首起腰,整理着被她弄皱的袖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表演,“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签保密协议。” 他转身时,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的剪报 —— 正是父亲当年破产的新闻,那熟悉的文字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电梯下降时,林夕盯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数字在屏幕上闪烁,像是恶魔的诱惑。顾沉舟的头像在对话框闪烁,新消息写着:“别让周医生为难。” 她想起周砚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想起他在缴费单背面潦草写下的 “费用己结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比不上心里的痛。暴雨还在继续,而她知道,自己己经踏入了顾沉舟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前路一片黑暗。
走出大厦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沉舟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他递出一把黑色雨伞,伞柄冰凉:“顺路。” 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那光芒像是对她的嘲讽。而林夕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周砚发来消息:“在急诊室等你,带件外套。”
她接过雨伞,伞骨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把冰刃。后视镜里,顾沉舟的目光像蛇信子般缠上来:“听说山区的孩子,最近缺过冬的棉衣?” 林夕的手指骤然收紧,伞面在风中发出撕裂般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她破碎的人生。这个男人,连她最隐秘的软肋都了如指掌,而她,该如何在这黑暗的旋涡中求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