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林夕的手指在集装箱编号上蹭过，指甲缝里嵌进暗红锈屑。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周砚发来的定位信息在地图上跳动，码头深处的 3 号码头货柜区，此刻正像头蛰伏的巨兽。
她把微型耳麦塞进耳蜗，冰凉的金属片贴着皮肤发烫。周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西南角摄像头三分钟前失灵，可能是陷阱。”
“但刘明达等不了。” 林夕咬住下唇，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照片里财务总监惨白的脸被胰岛素注射器压出红痕。她摸到腰间的防狼喷雾，皮质枪套因汗水变得潮湿黏腻。
货柜区的照明灯管在海风里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夕数着货柜编号，突然听见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她猛地转身，防狼喷雾己经举到胸前，却只看见一只灰猫叼着破渔网窜进阴影。
“小心左侧通风管道。” 周砚的声音骤然急促，林夕本能地就地翻滚。一枚钢珠擦着她的发梢钉进集装箱，留下焦黑的弹孔。她贴着地面爬行，后背冷汗浸透衬衫，耳麦里传来周砚压抑的咒骂：“他们用的是气步枪，在高处。”
货柜缝隙里渗出诡异的白雾，带着刺鼻的甜腥味。林夕扯下丝巾捂住口鼻，化学知识在脑海里炸开 —— 这是氯仿。她屏住呼吸，摸索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穿透白雾的瞬间，看见前方货柜上的编号 “8814”。
和殡仪馆遗体冷藏柜的编号一样。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林夕握紧手机，突然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她循着声音冲过去，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暗红色的液体蜿蜒成河，在集装箱角落聚成小小的血泊。
刘明达蜷缩在阴影里，脖颈处插着半截注射器，瞳孔己经扩散。他的手指在地面艰难地划出一串字符，C??H??O?的化学式旁，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
“他中了胰岛素休克。” 周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快找化工桶，邻苯二甲酸酯暴露的话……”
话音未落，货柜顶部传来金属板滑动的声响。林夕抬头，正看见顾沉舟的脸从阴影里浮现，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慢条斯理地戴上黑色皮手套，身后涌出几个黑衣人，手里的电击棍噼啪作响。
“林小姐对化学很有研究？” 顾沉舟的皮鞋踩过血泊，在刘明达的尸体旁蹲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邻苯二甲酸酯和氯仿混合，会产生有趣的化学反应。”
林夕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货柜。她摸到口袋里的 U 盘，那是周砚拼死从血库系统复制的顾沉舟真实血型数据。耳麦里传来周砚急促的脚步声，她知道他正在赶来，但必须争取时间。
“你杀了他，就不怕证监会彻查？” 林夕强装镇定，余光瞥见黑衣人的站位，计算着突围路线。
顾沉舟轻笑一声，指尖沾起地上的血迹：“证监会？他们现在应该正忙着处理周氏医疗的财务造假新闻。” 他突然抬手，林夕本能地偏头，却见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周医生的手术事故录像，可比什么血型证据有趣多了。”
货柜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红色灯光疯狂闪烁。黑衣人明显慌乱了一瞬，林夕抓住机会甩出防狼喷雾，辛辣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她转身狂奔，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和顾沉舟愤怒的咒骂。
“往西北方向跑！” 周砚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在通风口等你！”
林夕撞开锈蚀的铁门，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她顺着通道狂奔，脚下的金属地板因奔跑发出咚咚巨响。通风口就在前方，周砚探出半截身子，伸手向她挥舞。
突然，整个货柜区陷入黑暗。林夕的太阳穴撞上金属立柱，剧痛让她眼前炸开金星。她摸索着爬起来，听见顾沉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你以为逃得掉？”
手机在这时震动，周砚发来新的定位 —— 不是通风口，而是码头最边缘的冷库。林夕握紧手机，朝着相反方向跑去。冷库的冷气在黑暗中像只无形的手，她摸索着找到门把手，拉开门的瞬间，刺骨的寒意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冷库内，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整齐排列。林夕强忍着恶心，掀开最近的白布，露出的却是陌生男人的脸。她继续翻找，首到在角落发现半融化的冰块，下面压着个印着瑞士十字徽章的化工桶。
“找到……” 话未说完，冷库门突然被踹开。林夕转身，手电筒光束里，顾沉舟的脸扭曲成狰狞的面具。他手里握着电击棍，缓步逼近：“真是让我好找。”
林夕抓起化工桶，冰冷的金属外壳让她的手指发麻。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耳麦里再也没有传来周砚的声音，冷库的出口被黑衣人堵住，手电筒的电量也在飞速下降。
“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夕的声音在冷库里回荡，带着细微的颤抖。
顾沉舟抬手关掉手电筒，黑暗瞬间将两人吞没。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薄荷烟的味道：“想要你明白，有些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突然，冷库顶部传来玻璃碎裂声。周砚破窗而入，麻醉枪精准命中黑衣人。林夕趁机抡起化工桶砸向顾沉舟，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挣扎间，化工桶倾倒，刺鼻的液体泼洒在地。
“不！” 顾沉舟的惊叫带着罕见的慌乱。林夕这才发现，那些液体接触地面后开始剧烈反应，冒出诡异的蓝色火焰。周砚拽着她冲向出口，身后传来顾沉舟愤怒的咆哮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黎明前的黑暗里，两人跌跌撞撞跑出码头。周砚的白大褂沾满血迹，林夕的衬衫被划得破破烂烂。远处传来警笛声，周砚掏出手机报警，声音疲惫却坚定：“这里是 3 号码头，有人蓄意谋杀，还有化学危险品泄漏。”
林夕望着燃烧的货柜区，火光映红了海面。她摸出 U 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周砚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低声说：“先找地方藏好，明天，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该交的人。”
海风卷着灰烬掠过脸颊，林夕握紧周砚的手。黑暗中，燃烧的货柜如同巨兽的残骸，而黎明的曙光，正在海平面的尽头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