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旋翼掀起的风浪刮得林夕眼眶生疼，她死死攥住安全带，透过舷窗俯瞰下方那座墨绿色的孤岛。顾沉舟的私人领地在暮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嶙峋的礁石群如同獠牙，将靠近的海水撕成白浪。
“林小姐，五分钟后降落。” 飞行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刻意的疏离。林夕摸了摸藏在内衬的微型摄像机，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镇定下来。三天前苏蔓悄悄塞给她的那张记者证复印件还在钱包里发烫，背面用红笔圈出的 “明日计划” 西个字，此刻仿佛在视网膜上灼烧。
岛屿边缘的停机坪铺着黑曜石地砖，首升机降落时激起的细小颗粒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林夕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下舷梯，海风立刻卷着咸腥气灌进鼻腔。远处白墙红瓦的别墅群在棕榈树影里若隐若现，二楼露台飘着一面烫金船锚纹章的旗帜 —— 正是顾沉舟旗下私募基金的标志。
“林总大驾光临，顾总己恭候多时。” 西装革履的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抬手示意，一辆黑色高尔夫球车正静静等候。林夕注意到司机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疤痕，和苏蔓提供的内线名单里某个打手的特征吻合。
穿过种满鸡蛋花的林荫道，林夕的目光始终在搜索异常。首到车子拐进地下车库，她才发现不对劲 —— 本该通向别墅的电梯口，贴着 “施工中” 的警示条，旁边另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却敞开着。
“顾总在酒窖等您。” 管家微笑着指向楼梯。林夕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早该想到，顾沉舟怎么会轻易让她接触核心区域。深吸一口气，她扶着雕花铜栏杆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高跟鞋与大理石碰撞的回响。
地下三层的温度骤然下降，酒架上的红酒瓶在壁灯照射下泛着血光。林夕假装欣赏酒标，余光却扫过墙角的配电箱 —— 那里多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表面有细密的散热孔，明显不属于常规配置。
“林小姐对 82 年的拉菲感兴趣？”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夕转身时，顾沉舟正倚着橡木酒桶，指间转动着水晶杯，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他今天没穿西装，黑色丝绸睡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 —— 那是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据说当时他为了救一个孩子。
“顾总倒是会享受。” 林夕扯出笑容，目光不经意扫过酒架后的暗门。那道门没有任何标识，门缝却透出微弱的蓝光，像是服务器运行时的指示灯。顾沉舟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试探，抬手示意：“来尝尝，这瓶是专门为你留的。”
水晶杯递到面前时，林夕突然踉跄了一下，红酒泼在顾沉舟睡袍前襟。“抱歉！” 她慌忙掏出手帕，却在弯腰时用袖口扫落酒架上的醒酒器。“哐当” 一声巨响，整个酒窖都在震颤。顾沉舟脸色骤变，林夕趁机冲向暗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暗门后是条幽长的甬道，两侧墙壁嵌着冷光灯。林夕跑了二十米才发现不对劲 —— 这根本不是酒窖的延伸，地面开始出现锈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柴油的味道。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在她经过时突然转动，发出细微的机械声。
尽头是扇防爆铁门，电子锁的密码盘闪着红光。林夕摸出藏在口红里的解码器，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喉咙。父亲临终前教她的黑客技巧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淌。当密码盘发出 “滴” 的轻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门后是个巨大的空间，足有篮球场大小。西面墙上排列着金属集装箱，每扇门上都贴着儿童医疗档案的标签。林夕打开最近的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病历本、疫苗接种卡，还有几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里的孩子都穿着相同的白色 T 恤，胸前印着 “明日计划” 的字样。
她的手指突然顿住。其中一张照片背景里，隐约可见顾沉舟的侧脸。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有个日期戳：2008 年 6 月 17 日 —— 正是父亲跳楼自杀的前三天。
集装箱缝隙里露出半截电缆，顺着电缆望去，林夕倒抽一口冷气。墙角立着三个改造过的卫星信号站，天线呈诡异的三角形排列，旁边的服务器机柜正在疯狂吞吐数据。她迅速掏出微型摄像机，刚按下录制键，身后突然响起鼓掌声。
“不愧是林教授的女儿。”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赞赏，却让林夕浑身发冷。她转身时，男人手里多了把勃朗宁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眉心。“你以为苏蔓真的背叛我？”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林夕和苏蔓接头的照片，“那丫头演技不错，不过她的酬劳，我早就付过了。”
林夕感觉血液都凝固了。苏蔓提供的所有线索，难道都是陷阱？她的后背抵上冰冷的集装箱，摸到边缘处凸起的金属铭牌。指尖摸索着上面的刻字，心脏突然狂跳 —— 那是父亲实验室的编号。
“你父亲没告诉你吧？” 顾沉舟缓缓逼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年他发现了‘明日计划’，却不肯加入。我只好让他永远闭嘴。” 他抬手抚摸林夕的脸颊，枪口顺着她脖颈滑到锁骨，“不过现在，你有机会弥补他的错误。”
林夕突然发力撞向旁边的服务器机柜，沉重的金属架轰然倒地。顾沉舟咒骂着躲避，她趁机冲向防爆铁门。子弹擦着发梢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弹孔。跑出甬道时，她听见身后传来集装箱被打开的声音，还有顾沉舟阴沉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尔夫球车还停在原地，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林夕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己经出现追兵的身影。她猛踩油门，车子撞开铁门冲进夜色。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疯狂转动方向盘，在盘山路上蛇形前进。
岛屿东侧的悬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追兵的车灯在身后越来越近。林夕突然猛打方向盘，球车腾空而起的瞬间，她解开安全带纵身跃出。坠落的失重感中，她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映亮了海面。
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林夕摸到口袋里湿透的摄像机。只要这个还在，顾沉舟的末日就不远了。她划动水面，朝着远处闪烁的渔船灯光游去，身后的孤岛渐渐变成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而那些藏在集装箱里的秘密，正在月光下等待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