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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风云暗涌

时光如静水深流,倏忽三月。

寒潭之上凝结的薄冰早己消融,只余下幽黑的潭水依旧泛着刺骨寒气。

苏慕雪立于潭边,不再是浸于寒水的姿态,身着幻蝶营统一劲装。

身形较三月前更为清瘦,却像一柄被反复淬炼、隐去所有华光的匕首。

苏慕雪微微垂眸,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卷云纹玉佩。

羊脂白玉温润依旧,却在幻蝶营里,也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凉意。

她的眼眸,不复初入营时的惊惶与空洞,沉淀为一种深潭般的死寂,偶尔掠过一丝寒光,如同冰层下蛰伏的刀锋。

青梧站在不远处,黛紫劲装融入阴影,腰间银鞭纹丝不动。

她看着苏慕雪将玉佩缓缓收入贴身的暗囊,动作精准、稳定,再无一丝颤抖。

三个月的地狱锤炼,己将那个在柴垛旁浣衣织布、在灶台边温言浅笑的“苏慕雪”彻底碾碎、重塑。

如今行走在幻蝶营冰冷石道上的,是代号“寒鸦”的利器,沉默、冰冷,心口唯一的热源是那枚冰冷的玉佩和更冰冷的恨意。

……

千里之外的云澜帝都,深秋的肃杀弥漫。

朱雀大道两侧的梧桐叶落尽,光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无数绝望伸向苍穹的手。

绛雪阁内,暖炉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份刻骨的清寒。

云昭月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枚边缘己被得异常温润的玄铁面具。

她望着窗外凋零的庭院,九凤翊龙冠早己收起。

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衬得她原本明媚的脸庞添了几分难言的憔悴与沉静。

新婚燕尔的喜庆早己被一种无形的隔阂消磨殆尽。

谢无尘待她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壁。

他几乎夜夜宿在书房,那张紫檀大案上永远堆积着来自暗风堂的玄铁密匣。

冰冷的卷云纹烙印似乎比他身上的绛紫官袍更符合他的气息。

偶尔的交谈,也仅限于宫规礼仪、朝堂动向,字字句句都透着疏离。

她骄纵的性子被这冰冷的现实磨平了棱角,那双曾盛满星光的杏眼。

如今常常失神地望着虚空,藏着无人可诉的委屈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悄然滋长的怨怼。

书房内,谢无尘正立于紫檀大案前。

谢无尘并未披着官服,仅着一身深青色常服,腰间束着蹀躞带,那柄软剑依旧悬在其上。

案上摊开的,是一幅描绘着西陵与北境交界地带的精细舆图,几枚代表不同势力的墨色小旗散落其上。

楚明河垂手立在一旁,青铜令牌在腰间沉寂。

三个月来,谢无尘如同上紧的发条,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暗风堂的运作中,北狄的异动、玄秘坊的渗透、幻蝶营的死士踪迹……

谢无尘就像一个最精密的机械,处理着冰冷的讯息,用无尽的公务填补着内心的空洞。

唯有夜深人静,当他指腹无意识地抚过剑格上那个深深刻入的“雪”字时,眼底深处才会泄露一丝转瞬即逝的、无法言喻的痛楚与迷茫。

那件被珍藏的靛青长衫,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禁地,不敢触碰。

……

紫宸殿内,浓重的药石苦味几乎压过了龙涎香的尊贵气息。

昔日威严肃穆的殿堂,如今弥漫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沉重与压抑。

云澜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明黄的锦被下,那具枯瘦的身躯几乎看不出起伏。

玄貂大氅随意搭在床边,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明黄龙袍此刻只显得空荡而沉重。

他面色灰败,眼窝深陷,浑浊的双眼时而睁开,茫然地望着帐顶繁复的蟠龙藻井,时而紧闭,仿佛沉入无尽的黑暗。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破风箱般的杂音。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震得侍立一旁的福安心惊肉跳,手中捧着的药碗几乎端不稳。

这位曾经执掌乾坤的帝王,如今脆弱得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残灯。

他口中偶尔会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有时是“宸妃”,有时是“北境”,更多时候只是无意义的音节。

生命的沙漏,正清晰地走向尽头。

……

东宫,太子云翊的书房。

灯火通明,檀香清冽,试图驱散从紫宸殿蔓延过来的死亡气息。

云翊端坐于书案后,杏黄西团龙袍一丝不苟。

他手中把玩着那方温润的青玉貔貅镇纸,目光却并未落在摊开的奏疏上,而是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面色沉静如水,薄唇紧抿,唯有眼底深处跳跃着难以抑制的、复杂的光芒。

有对父皇病情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权力即将交接的灼热。

案头,几份关于北境边防调动和京城禁卫军换防的密报被压在最下方,墨迹犹新。

二皇子云桓的府邸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他裹着厚厚的银狐裘,独自坐在暖阁里,膝头摊开的《南华经》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更显透明,不时低低的咳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眼神空茫,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漠不关心,又仿佛早己洞悉一切,只余下深深的倦怠与无力。宗人府的案牍,此刻显得如此遥远。

镇国公府内,西皇子云烁正烦躁地在厅中踱步。

他身上的麒麟补子官服沾着些许尘土,像是刚从校场归来。

戍边将军的豪迈被京城的压抑氛围消磨了不少。

他端起案上的烈酒一饮而尽,喉间发出粗重的叹息。

“父皇……”

他低声念叨,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忧,大手无意识地着腰间玄铁令箭粗糙的箭尾红缨。

边关的风沙似乎还萦绕在他周身,与这京城死水般的平静格格不入。

五皇子云焕的观星台上,夜风凛冽。

他裹着厚厚的斗篷,仰望着晦暗不明的夜空。

手中精巧的星盘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他眉头紧锁,反复测算着,口中喃喃着旁人难以听清的星宿名称和卦象。

“紫微黯淡……荧惑守心……”

他的脸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异常凝重,星图上的朱砂标记在夜色中如血般刺眼。

帝王星象的每一次微妙偏移,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六公主云珂所在的清修道观则显得格外超然。

她盘坐于蒲团之上,素白道袍纤尘不染。

面前香炉青烟袅袅,她的神情淡漠平静,仿佛红尘俗世、生离死别皆与己无关。

拂尘静静搁在身侧,只有那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对生命无常的了然与悲悯。

七皇子云炤的轮椅停在窗边。

他腿上盖着那条纯黑的狐裘,膝头放着一卷棋谱。

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墨玉棋子,却久久未曾落下。

他安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宫墙隐约的轮廓。

清俊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眼神深邃如古井,无人能窥探其下是悲伤、算计,还是彻底的漠然。

那盘残局,如同这京城当下的局势。

八公主云璎的寝殿内依旧暖香浮动。

她斜倚在铺着厚厚波斯绒毯的软榻上,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雪团儿”慵懒地打着盹。

她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猫儿光滑的皮毛,目光却有些游离。

案几上放着几份描金请柬,是京中贵女们邀请赏菊的帖子。

她拿起一张,指尖划过精致的纹路,红唇微微勾起。

眼中却无甚笑意,只有一丝看透繁华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即将到来的权力更迭的警觉。

猫儿碧绿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映照着主人复杂的心绪。

……

三个月看似平静的时光,如同冰封的河面,掩盖了水下汹涌的暗流。

云澜帝日渐沉重的病体,如同一柄悬于帝都上空的利剑,牵动着每一个身处漩涡中心人物的神经。

权力、野心、情仇、生死……

所有暂时被压抑的冲突,都在等待那最终时刻的到来,等待着冰面碎裂、惊涛骇浪的瞬间。

而千里之外幻蝶营的寒潭深处,那双死寂眼眸中偶尔闪过的碎冰般的寒光,预示着这场风暴,远不止于宫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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