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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中的雾化了

美术史讲座上,林夏特意占了南知寻旁边的座位。她今天涂了透明唇釉,说话时嘴唇亮晶晶的,像某种待被采摘的果实。

“中世纪艺术这段好无聊。”她小声抱怨,手指在桌下悄悄勾住南知寻的袖扣,“我们溜出去看展吧?市美术馆新来了莫奈的睡莲。”

南知寻盯着投影屏上的《哀悼基督》,忽然想起颜以安书架上那本《印象派的光影解剖》。

那次他抑郁症发作,三天不出宿舍,颜以安就举着那本书坐在他床边,一页页读给他听:“莫奈说颜色是日光的碎片……你看,像不像我们小时候摔碎的糖罐?”

“南知寻?”林夏用力掐他手腕。

疼痛让他回过神。讲台上教授正在分析耶稣僵首的手指,而他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颜以安的消息:复诊预约改到明天下午三点,我陪你去。

林夏瞥见屏幕,轻笑一声:“他管你真紧。”

南知寻熄灭屏幕。不是管。颜以安从不用“不许”“必须”这样的词。

他只会说“姜茶在柜子第二格”,或者“湖西区新开了家书店,心理学专区很大”。这些句子好比支架,沉默地托住他不断下坠的世界。

讲座结束前,林夏突然凑到他耳边:“下周我生日,你要送我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南知寻却想起心理诊所里,颜以安替他拂开额发时,指尖的温度。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我想想。”

林夏的生日宴在KTV包厢。她穿着亮片吊带裙,在霓虹灯下像一尾不安分的鱼,硬把南知寻拉到点歌台前:“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包厢里哄笑一片。南知寻握着话筒,喉咙发紧。旋律响起时,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初中文艺汇演。

他弹钢琴伴奏,颜以安站在舞台另一端朗诵《致橡树》。

那时颜以安的领结歪了,他在台下急得跺脚,而颜以安隔着人群对他做口型:“没关系。”

“跑调了!”林夏捶他肩膀。

南知寻放下话筒。屏幕上“嫁给我”三个字刺得眼睛疼。

他突然意识到:和林夏相处的每一秒,他都在下意识寻找颜以安的影子。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南知寻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上被林夏掐出的红痕。

她总喜欢用疼痛证明存在感,而颜以安连递药片都会垫一张纸巾,怕他嫌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颜以安发来的照片:一只蹲在心理诊所窗台上的三花猫,配文明天你可以撸它。

南知寻放大图片,看见玻璃倒影里颜以安举手机的轮廓。他拍照时总微微歪头,像小时候给他比量新校服尺寸。

镜子突然映出林夏的身影。她的唇蹭到南知寻的衣领:“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草莓香精的气味涌进鼻腔。南知寻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动接受亲吻的姿态,忽然偏过头躲开了。

暴雨在午夜降临。南知寻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林夏钻进出租车。

她最后回头瞪了他一眼,口红晕出唇线,像朵腐烂的玫瑰。

“试试又不会怎样!”她摔上车门前喊。

南知寻明白了一件事:他愿意尝试喜欢林夏,是因为知道这份喜欢永远无法成立。

就像抑郁症患者用刀片测试痛觉。他只是想确认自己还能不能对“颜以安”之外的人心动。

雨水漫过鞋底。南知寻摸出药盒,发现最后一粒氟西汀己经在下午复诊时被换成了维生素,是颜以安和医生共同的决定。“血清素不是只能靠药物补充。”

医生说这话时,颜以安正低头记笔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小时候替他抄写忘带的作业。

手机屏幕亮起,是颜以安:定位发你,带伞了?

南知寻望着雨中模糊的便利店灯光,突然奔跑起来。水花溅湿裤脚,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不是发病时失控的震颤,而是十西岁那年,颜以安背他去医院看急性阑尾炎,他伏在那片宽阔背脊上感受到的、有温度的心跳。

宿舍楼下的梧桐树被雨打得簌簌作响。颜以安撑伞站在台阶上,黑伞像一片悬浮的夜空。

他看见南知寻浑身湿透地冲过来,立刻脱下外套裹住他:“药呢?”

南知寻抓住他手腕。颜以安的脉搏在掌心跳动,比雨水更真实。

“没有药了。”他喘着气说,“以后……都不要了。”

伞柄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颜以安的目光落在他衣领残留的唇釉印上,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那抹刺眼的粉红。

“上楼。”他转身时伞面倾斜,确保南知寻完全笼罩在干燥里,“姜茶在保温杯。”

南知寻望着他湿透的右肩,永远为自己倾斜的伞,永远多备一份的姜茶,永远等在暴雨里的身影。

这些习以为常的细节突然串联成惊心动魄的真相。

他伸手拽住颜以安的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像他纠缠多年的心绪。

雨声太大,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宿舍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南知寻跟在颜以安身后,湿透的鞋底在地砖上留下深色水痕。

他盯着颜以安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浅疤,是初中时替他挡住篮球架划伤的。

“衣服。”颜以安从衣柜抽出干爽的T恤和毛巾,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早餐,“先换。”

南知寻接过衣服,指尖碰到对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笔和打球留下的。

他想起父亲的手也有类似的茧,只是父亲用那双手牵过另一个男人的手,在画室里做着过界的事。

那年他十七岁,母亲摔碎的玻璃杯渣溅到他脚边,像一场小型地震的余波。

“药。”颜以安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回忆。

保温杯被推到面前,姜茶的热气喷酒成雾,南知寻看见杯底沉着几粒枸,他总说能安神。

“谢谢。”南知寻声音发哑。

他不敢抬头,怕颜以安从他眼里看出太多。父亲出柜那天的眼神他至今记得。

那种混合着解脱与恐惧的亮光,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浮木。

而现在,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与父亲当年如出一辙。

窗外闪过车灯,照亮颜以安正在拧毛巾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绞紧布料,水珠滴进脸盆的声音清晰可闻。

南知寻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颜以安也是这样拧冷毛巾敷在他额头。

那时他们挤在一张儿童床上,颜以安的呼吸扫过他耳廓,像此刻姜茶的热度熨过喉咙。

“林夏的唇釉。”颜以安突然用毛巾一角擦过他的衣领,“沾到了。”

南知寻僵住。毛巾粗糙的纤维刮过皮肤,带着颜以安惯用的薄荷沐浴露气味。

他该解释的,可父亲当年结结巴巴向母亲坦白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我只是……无法欺骗自己”。那句话最终撕裂了整个家庭。

“她只是……”南知寻攥紧杯柄,“尝试接触。”

颜以安的动作顿了顿。衣柜镜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沉默蔓延。雨后的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动书桌上摊开的素描本。

南知寻看见最新一页被撕掉的痕迹,残留的纸边像道新鲜的伤口。

他知道那里原本画着什么:上次心理诊所的候诊室,他低头抠手腕结痂的抓痕,而颜以安的铅笔记录了他每一根颤抖的睫毛。

“睡吧。”颜以安关上台灯。黑暗降临的瞬间,南知寻听见上铺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是颜以安在转那枚从不离身的硬币。

南知寻蜷进被子里。枕套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是颜以安今早刚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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