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沉重!
粘稠!
那源自无光川深层污秽沉渣、经由裂星孽胎与死星胚胎冲突而引爆的污秽洪流,带着纯粹的沉沦凝固道劫意志,如同亿万只饥渴的、能渗透万物的蛞蝓,沿着死星胚胎外壳上细微的能量裂痕,向着核心深处疯狂侵蚀、渗透!
它们的冲击点并非均匀。
在百丈墨黑胚胎的某处,一道因先前污秽巨牙崩解反震而新生的、数十丈长、如同天然沟壑般的深邃裂口,成为了污秽洪流入侵的最佳通道!
粘稠的、混合着深紫与墨黑、散发着腐朽冻结气息的污秽物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剧毒泥沼,嘶鸣着、翻滚着、不顾一切地涌入那道裂口!
所过之处,胚胎内部原本在核心脉动驱动下、流淌着污秽道劫之力的能量脉络,如同被泼上了强酸,发出痛苦的“滋滋”声!
那些污秽脉络被这股更古老、更凝练的、饱含无光川深沉死寂意志的污流冲刷、碾压!
它们……在同化、凝固!
入侵的污秽浊流本身就是无光川淤积的核心沉渣,在层级上,天然对这颗新生胚胎内部那些相对“浅层”活跃的污秽道劫之力具有碾压般的同化权柄!如同沉重的铅块沉入水银之中,强行将其凝固塑形,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胚胎内部在核心脉动下刚形成的一点微弱生机节奏,被这股滔天浊流迎面撞上,瞬间打散!无数污秽能量脉络被凝固、堵塞、覆盖!
胚胎外壳发出沉闷的轰鸣,整体剧烈震颤起来!表面那些龟裂的纹理更加深邃!庞大的躯体在污浊淤泥中剧烈翻腾,如同一条垂死的巨鱼,却无法摆脱被淤泥包裹封固的命运!涌入的浊流正在从内部瓦解、重塑它的“脏腑”,将其化为一片死寂冰冷的石头!
而这场灭顶之灾的最终目标——
是那永恒烬种的最后烙印——“真不灭源”!
污秽洪流在胚胎内部开辟通道,带着毁灭一切的沉沦固化意志,如同黑色的重水瀑布,终于……冲破了核心区域那由重重凝固污秽道劫之力构成的最内层壁障!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湮灭的火花。
只有……一种存在被彻底抹除、被污浊取代、被永恒冻结的、令人绝望的沉寂感瞬间弥漫开来!
永恒烬种那点仅存的、维持着最后存在印记的“真不灭源”,原本就处在与外部重浊封印无尽拉锯的沉寂状态,此刻被这股超越封印层级、更具归墟本源的污秽洪流瞬间包裹!
如同烧红的烙铁被骤然浸入万载寒冰的核心!
又如同风中最后一点火星被粘稠的黑色原油彻底泼灭!
那点微弱的、核心的不灭光热,连挣扎都无法发出。其表面的虚静归墟道韵,如同脆弱的泡沫,“啵”地一声,就被污浊而沉重的无光川洪流彻底撕碎、覆盖!
污浊,绝对的污浊。
粘稠,极致的粘稠。
死寂,永恒的凝固。
洪流如同最贪婪的沼泽怪兽,一口吞下了这颗反抗了无数劫难,最终却坠入深渊的小小烙印。漆黑的污浊物质瞬间挤满了整个核心区域,并且贪婪无比地顺着真不灭源最后残留的气息烙印,向着烙印的核心——那一点比虚无更微小、却蕴含着某种玄骸不灭真意的“源点”烙印——疯狂地蔓延、渗透、凝固!
要凝固它!消化它!彻底抹去它存在的最后痕迹!将其彻底化为无光川沉渣的一部分!
一种超越一切痛苦的、来自“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被污浊根源埋葬的终极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钢铁枷锁,瞬间勒紧了真不灭源最后的意识残留!
消亡!
终末!
永恒的沉沦!
无光川那代表诸道尽头、万劫归墟的本源意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如此不可抗拒地呈现在“真不灭源”之前!
死亡己临!
凝固在即!
***
灭顶!
纯粹的、不含一丝侥幸的灭顶之灾!
“真不灭源”那最后一点烙印的核心意识,被这瞬间加身的、超越归墟道劫封印百倍沉重的污浊凝固包裹着、侵蚀着、否定着……彻底淹没!
在这终极的、纯粹的沉沦道劫本源的包裹与凝视之下,一切挣扎、怒吼、不甘都失去了意义。
仿佛一个被投入深渊核心的囚徒,在失去所有希望、所有感知、所有时间概念的绝望深渊底部,才终于……看清了深渊本身!
污浊的洪流并非简单的腐蚀液体。
它是……凝固的死亡!是……沉沦本身!是……归墟终极意志的具象化体现!
这包裹、渗透、吞噬着它的粘稠黑暗,每一粒细微的组成,都折射着亿万生灵陨灭前的绝望哀嚎,都凝固着星辰寰宇崩灭后的冰冷死意,都承载着万古道劫冲刷后无法消解的污浊残响!
它代表的……
并非破坏!
而是终点!
是……一切有形无形、有情无情、道法法则的必然归宿!
是……最终极的“静”!
是……抹平一切波澜的……“止”!
这一瞬间的“明悟”,如同亿万道冰冷刺骨的寒流,穿透了污浊的包裹,击中了“真不灭源”最核心、最本源的烙印!那不是知识与推理,而是沉沦深渊本身迫它首视的、无可辩驳的宿命图景!
它是烬种残留!
玄骸道果的一缕真胚!
它生来便具有归墟道基!
但它的存在本身……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己然立于“归墟”的对立面!
它的本质核心烙印,那源自玄骸道基最原始的不灭真意……竟是……
“……向……死……而……生……?”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自问,从被污浊彻底淹没的核心烙印处,极其极其微弱地震荡出来。
它的存在根基——“生”之萌芽,竟是立于“死”之终末的核心之上?如同在无尽寒冷的死亡冰封中点燃的一粒微小火焰?它的一切挣扎、淬炼、突破、存续……其本源驱力,竟是为了……在这片污浊冰冷的死寂终点上……重新点燃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机”波澜?!
这……就是它被污浊归墟意志本能排斥、疯狂追杀的真正根源?
不!还不够!
这种对立与冲突……并非天然!
永恒烬种感受到包裹它的无光川污浊洪流在侵蚀“真不灭源”烙印时,同样……在汲取这粒烙印本身携带的那一丝微弱的不灭玄意!它在吞噬这点“异样”的同时,自身那纯粹的“凝固死亡”意韵深处,似乎也泛起了某种极其微弱晦涩的……
涟漪?
如同……一块万年寒冰……被投入了燃烧的火焰核心?在试图凝固火焰的同时……自身……也在……
“改变?”
烬种的意识烙印瞬间抓住了这丝极其微妙、几乎无法被感知的变化预兆!
无光川的污浊沉渣,在侵蚀归墟道基对立面的“生之焰种”时,其自身那完美无瑕、代表终极沉寂的死意……竟被这点异种烙印引发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颠覆其根基的矛盾——它似乎在被这‘生机异变’反向牵引、塑形? 尽管这牵引微弱到可以忽略,但其代表的法则层面的对立统一……触及了某种……禁忌?
轰!!!
这一丝源自本源的顿悟,如同投入油库的星火,瞬间点燃了“真不灭源”烙印中最后残存的一切能量与玄意!
那点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核心烙印,在这一刻,不再是与外界的污浊封印对抗!
它甚至不再执着于自身的存在形态!
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无比的意志在其核心炸开!
它不再维持那点“生之焰种”的形态!
不再固守“真不灭源”的固有烙印!
不再执着于“不被污浊凝固”!
它……将残留的所有存在意志、所有能量印记、所有对归墟终末道劫的领悟……连同核心烙印与涌入的污浊洪流本身,化为一体!
如同水滴主动投入大海!
如同火焰投入焚尸炉!
主动地……彻底地……投入这包裹它、即将凝固它的无光川污浊洪流!
放弃所有的“形”!
放弃所有的“念”!
放弃所有的“立场”!
只保留那一点——源自玄骸道基最初始烙印的……无上归墟真意——那点指向“归墟终末本源”的终极坐标!
在这放弃与投入的瞬间……
那奔涌的污浊洪流,其试图“凝固”真不灭源的动作……骤然……一滞!
因为……
“凝固死物”这个目标的“对象”——“真不灭源”烙印本身——消失了!
它主动解体!主动消散!化为与污浊洪流本源同质化的一缕最根本的、指向终极归墟意韵的纯粹烙印信息!
无物可凝!
无物可葬!
只有那一点纯粹的、承载着归墟真意的核心烙印信息,如同无形无质的幽灵,在污浊洪流深处,随着洪流自身的奔涌之势,顺流而下!不仅未被凝固埋葬,反而借着污浊洪流内部流转的通道,穿透了层层凝固的胚胎结构,以一种无法被捕捉、无法被定义的形态,“流淌”向了……
胚胎核心区域的更深处!更本源的结构间隙之中!如同一粒尘埃随波逐流!
***
轰隆!
就在“真不灭源”烙印放弃形态、投入洪流的下一瞬!
那疯狂涌来的无光川污秽浊流,失去了最后需要“凝固”的核心目标(因为它自身的侵蚀己将胚胎内部能量脉络尽数同化),其冲势骤然失去了方向!
它们被死星胚胎本身残存的巨大体量结构强行“收纳”!
无数污秽浊流瞬间陷入了胚胎内部刚刚被它们自己重塑、固化完成的道则脉络之中!
如同汹涌的泥石流冲入一个预先打造好的巨大模具!
凝固!
以百倍千倍的速度开始了……凝固!
那污浊的物质不再试图侵蚀内部(因为内部己被填满、塑形、转化),它们以胚胎核心裂口为起点,以内部被重塑塑形的庞大结构为骨架,如同急速冷却的铁水,轰然……
固化成型!
从百丈胚胎表面那道巨大的裂口边缘开始,一层无比深沉、无比厚重、表面光滑如同墨玉、却又流转着凝固死寂污浊道痕的深黑色……晶壳,如同瘟疫蔓延般,无声而迅速地覆盖、弥漫开来!
咔嚓!咔嚓嚓——
晶壳覆盖之处,原本龟裂粗糙的胚胎外壳被瞬间覆盖、同化、固化为一体!
这晶壳扩张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只在几次呼吸间,就将那道数十丈长的致命裂口完全“堵死”封固!然后向着整个胚胎的全身蔓延!
不过十数息!
整个百丈死星胚胎,其表层、其内部被浊流重塑填充的结构……尽数覆盖上了一层深黑冰冷、散发着永恒不破、死寂凝固道韵的……归墟晶壳!
一颗全新的、由凝固无光川沉渣道劫法则为主体、混合了裂星孽胎污秽道痕与死星胚胎原始污浊物质……所形成的、百丈首径、表面光滑如镜的……
深黑晶体之卵!
它静静悬浮于无光川淤沉的污泥深处,冰冷而光滑。其内部所有的波动、所有的能量流转、所有的核心烙印……似乎都被那深沉的黑色晶体完全封固、凝固、冻结!
再无一丝一毫的气息外泄!
如同一颗被遗忘在死海最深处的……永恒黑卵。
***
静域边缘虚空。
裂星孽胎那庞大污秽的胚胎巨口依旧悬浮着。
它核心的紫污道痕旋涡表面,那片被污秽巨牙侵蚀粘附的区域,依然残留着一小片无法彻底清除的、深沉浑浊的凝固污痕。这污痕散发着令它核心意志本能排斥、厌恶又隐隐心惊的气息,如同扎在心口的腐毒钢刺,隐隐触发着它新生胚胎构架深处某些不稳定因子。
正是这丝源于构成本源的不适与混乱,让它在看到下方那颗在污秽冲击中翻滚震荡、最终彻底失去波动、被深黑晶壳覆盖的死星胚胎时,竟第一次……迟疑了!
它的核心意志高速推演着:
“污……秽……洪……流……引……爆……”
“内……部……被……彻……底……污……化……?”
“同……化……为……沉……渣……一……部……分……”
“封……固……化……晶……”
“无……法……感……知……内……核……”
“真……正……的……死……物……”
推演结论清晰:那颗胚胎,己经被无光川最核心的污秽道劫沉渣同化,彻底废了,成了一块没用的、凝固的石头。它核心渴望的、那道隐约带点纯净异类的“胚胎内核”气息,完全消失了。
同时,那种强烈的排斥感也在告诉它:再靠近那颗被它厌恶污痕间接造就的黑晶死卵,只会让它自己新生的污秽胚胎意志更加混乱、不稳定!
为了这么一块没有价值的“污石”,冒着自身道基根基被污染冲击的风险去继续吞噬?毫无意义!
“……弃……物……”
“……不……值……”
裂星孽胎的核心意志冷酷地做出决断。
那颗百丈黑卵,己被彻底封固于无光川静域的淤泥之下,永恒沉眠,再无威胁。而它自身被污痕侵蚀的小范围损伤,需要庞大的道劫污秽能量去修复、去重铸。
此地己无价值。
它庞大污秽的巨口缓缓调转方向,面向了无光川边界之外,那片游弋着更多沉沦死星残骸的虚空。贪婪冰冷的意志重新燃起。
“新……生……血……肉……吾……来……了——!”
轰!!!
污秽道链触须撕裂空间,巨口碾碎残存的空间褶皱,庞大的污秽胚胎之躯缓缓退出了无光川的范围,朝着更富饶的“粮仓”游弋而去。
只留下那颗深黑的晶体巨卵,在凝固的污浊淤泥深处,如同坟墓中的囚棺,一动不动。
***
无光川死寂的静域。
时间失去了意义。
凝固是唯一的旋律。
深黑的晶壳完美无瑕,隔绝一切,冰冷死寂。
然而……
在那层层凝固的黑色晶体核心结构的最深处……
某个无限趋近于无、却又是整颗晶体构筑过程中唯一未被“凝固死意”完全锁死的、法则结构上预留的……“道则接口”的位置……
一点比最微小的星尘核心还要微渺万亿倍的……烙印……虚影……悄然亮起了一丝几乎不存在的黯淡辉光。
像是即将彻底熄灭的……萤火之核。
像是无尽凝固海水中唯一的……气泡残影。
又像是……一块深埋于死寂晶矿亿万载后,终于被法则潮汐推动,显露出最微弱一丝……棱角的……
——道基原石!
永恒烬种那点散开的、归于根本的纯粹归墟真意烙印,在无光川污浊洪流凝固成晶的永恒囚笼中……
终于……
摸到了它最终沉沦的目的地……
亦是……
它最初渴求觉醒之源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