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夫妻俩一进灵堂就开始哭。
他都没法说话。
现在逮着机会,当然是说正事重要。
柳父和柳母整理好情绪,看了眼温鹤卿点点头,跟着里正去了隔壁房间。
一进屋,里正就拿出遗嘱和那封信:“这是杨阿婆留下的,你们是她的亲属,自当交给你们来处理。”
说罢,他将信和遗嘱递到柳父手上就出去了。
柳母吸吸鼻子,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眶道:“孩儿她爹,老婆子啥时候会写信了?还立了什么……遗嘱?”
她只听那些读书人说过“遗嘱”这个词,却未见过长啥样,不免好奇:“这些年你跟着小丫和溶霄的先生也认了不少字,快打开看看写了什么。”
一想到是亡母留下的信,柳父心中敬畏了几分,颤巍着手拆开信封。
只是在他拿出信后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这怎么……信里又有一封信?”柳母惊诧。
确切来说是信封里用信封又装了一封信,上面同样未写明是给谁的信。
柳父首接展开第一个信封里的信。
看完神情莫名。
“她爹,这上面写了什么?”柳母着急的问。
柳父将信折叠放好,蠕动嘴唇:“娘说在她离世前有个姑娘冒充咱们的小丫陪了她两个月,她走前己无任何遗憾,所以做主将她这些年攒的钱一半留给那个叫阿棠的姑娘,另一半给咱们的小丫。”
“还说要是阿棠不再回来,钱就由我们保管,要是有一天她来看咱娘,就把钱交给她。”
“娘说阿棠是个苦命的孩子,并非故意冒充小丫的身份,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交代我们要是有人问起阿棠,就说她是我们的女儿,切不可暴露了她身份。”
柳母心中五味杂陈,瞬间想起自己被婆家磋磨死的女儿。
当初要不是他们看岔了眼,他们的小丫又怎么会嫁了个畜生。
不过是个没落的寒门子弟。
靠着他们柳家钱财读书多年才中了个秀才。
她女儿进门还不到一年,他就纳了那么多妾室进门。
还对她的女儿动辄打骂,日日立规矩。
硬是将活生生的人给逼死了。
他们商户人家是低贱了些。
可就是拼了命也不想让女儿死了还要埋进那肮脏人家的坟。
所以他们想尽办法逼男方家和离,把女儿的尸体带回了家。
不曾想。
前脚刚处理完女儿的丧事,后脚就有邮差送信到他们家,告知他们婆母去世的消息。
略微算算,婆母还是在小丫死后第二天走的。
生前未能相见的祖孙两人。
想必此刻己在黄泉路上重逢了。
想到这儿,柳母不禁泪如雨下:“她爹,既是那孩子陪了娘最后一程,我们就按娘说的办吧,咱们的小丫没了,希望那叫阿棠的孩子能代她活下去。”
柳父神情沉重的点点头:“听你的。”
柳母:“你方才看的信是娘留给我们的,那这封是……?”
“忘了和你说了,这封信娘让我们交给一个名叫蕴玉的人,说是他看了信自会明白一切。”
柳母脑海里忽的浮现温鹤卿容貌,脱口而出:“蕴玉是不是刚刚那位公子?”
主要是“蕴玉”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大户人家才会取的。
加上温鹤卿容雅不凡相貌。
让见过他的人几乎下意识就将名字和他人联系在一起。
柳父沉吟了片刻,将信放进袖中:“等会儿我去问问。”
……
柳父柳母来到灵堂,温鹤卿带着柳溶霄在给杨阿婆烧纸钱。
余光触及两人,齐安出声提醒温鹤卿:“公子,柳老爷和柳夫人来了。”
将手中最后一点纸钱放进火盆中,温鹤卿在齐安搀扶下慢条斯肃站起身,由于跪的太久,他险些栽倒。
待站稳了身形,他端方有礼的揖了一礼,刻意带上称呼:“蕴玉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柳父柳母面露讶色,想起杨阿婆信中遗言,互视一眼又极快恢复了原有表情。
柳父抬手:“你就是蕴玉?”
看到两人并未否认,温鹤卿不动声色颔首:“是。我与溶梨一个多月前成的亲,当时岳父岳母大人在气头上,并未来观礼。”
“眼下好不容易见到二位,蕴玉有些话想问问,岳父大人可否移步说话?”
柳父抚了抚短须,眸色微敛,对身旁的柳母道:“孩子她娘,我随……贤婿去一下,这儿交给你了。”
柳父一时还没从白捡一个“女婿”中缓过神来,称呼上顿了下。
“去吧,有我在不会出乱子。”
目送两人出去,柳母拍了拍柳溶霄肩膀:“你自个去玩吧,娘要给你阿婆守灵。”
“娘,阿婆和姐姐一样再也不会醒来了吗?”柳溶霄抓住柳母手,仰着脑袋问她。
“是啊,你阿婆和姐姐都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柳母说着眼角又了。
柳溶霄挠挠耳朵,嘀咕:“原来那个哥哥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闻言,柳母眉心一跳,握着他肩膀问:“刚刚那个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呀……就问我姐姐的名字,还有姐姐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柳母语气带着点紧张。
婆母信中说的,会问起阿棠的人难道就是那个看起来俊美至极的蕴玉公子?
他自称是他们的女婿。
也就是说,那位叫阿棠的姑娘用她女儿的身份嫁给了对方?
柳母脑中一团乱麻,实在想不通叫阿棠的姑娘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婆母信中说她有苦衷,也是迫不得己,要他们帮她隐瞒身份。
柳母又不得不压下了好奇心。
柳溶霄一脸纯真道:“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就是我说完以后那个哥哥表情好奇怪。”
“娘,我说姐姐生病睡着了,暂时来不了,这话有问题吗?”
对上他纯澈的眼神,柳母长吁一口气。
心想还好这小子没乱说话。
这般看来,那位蕴玉公子己然对阿棠姑娘的身份生疑了,不然不会试探柳溶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