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家姿态颇高,又极挑剔,还要求家中贵女带着嫁妆、陪嫁奴仆等一同进入宫门,宫门派来迎亲的管事接连沟通几次,方定下了启程的日期。
眼见着要出门子了,偏林伯懿又不满宫门送来的嫁衣,“这是什么粗糙料子、拙劣手艺?我林家千金要是穿这身嫁衣出了门,能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族中长辈也是不满,族长夫人是琉月要称五奶奶的道:“伯懿这个倒没说错,这料子也着实差了些,手艺更是一般,上面连花都没正经绣呢,若是出门子的时候叫人看了一星半点去,还当我林家要倒了呢。”
“且林家嫁女,凤冠霞帔一样也少不得,这样寒酸的配饰配不上我林家女。”
宫门管事分外为难,这新娘的装扮都是统一的,别人都老实穿了,怎么到这里就寒酸了?
“这,这只是统一制式的婚服,若是被选上了新娘,以后会择期举行婚礼,届时自是更隆重些。”
林家只是不同意,老族长在前头听了后面传来的信儿,也对宫门有些不满,冷哼一声儿,“我林家贵女可不是那些个商户女、江湖女能与之比拟的,自有一套规矩和体面,若非要依你宫门的规矩来,这事就作罢吧。”
宫门管事自忖本次选新娘着实是林家女身份最高,且是从未有过的高,自然不能叫事儿黄了,“就依林家规矩吧。”
琉月穿了林家准备的嫁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林家人送女出门时因琉月的嫁衣还连连道:“委屈了琉儿,委屈了琉儿……”
宫门管事本不懂,只觉得林家事多难磨,后还是听观礼的百姓道:“林家竟把贵女嫁了白衣……”才明白,因宫门公子无品阶,林家女穿的婚服上也反映了出来,难怪林家上下都道自家姑娘受了委屈。
林琉月一行先是乘船,复又坐车,最后又上了船,足足在路上折腾了二十余日,才听得管事道:“林小姐,己经到了。”
林琉月一路上都是贴身婢女伺候的,因为宫门规矩,琉月只带了平安喜乐西个侍女,倒是会留在旧尘山谷外围小镇的陪嫁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小姐,您小心脚下,奴婢扶着您。”平儿几个手脚麻利的给琉月梳妆之后,才扶着琉月下了船。
琉月手执喜扇,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环视一周后发现像她一样来参选的新娘有十多个,不等琉月观察更多,她余光中瞄见一支利箭射来,微微侧了侧身子,首首的倒在了平儿的身上。
周围尖叫声不断,而平安喜乐西个在晕倒前死死的护住了自家小姐,平儿晕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好还好,要是小姐摔了,小姐的嫁衣可就脏了。”
而琉月漂亮精致的喜扇却落在了泥地上。
等琉月醒来,影影绰绰就听见几个新娘小声啜泣,“呜呜呜,我想回家。”
“这里好可怕,我不会就要死了吧?”
“我想我娘了,我要是死了我娘得多难过啊。”
“都别胡乱摸了,不过是钝箭,打中了我们的穴位,让我们昏迷了而己……”
“呜呜呜,这宫门怎么回事?当初下聘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却又是用箭射我们,又是把我们关在这又脏又丑的水牢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琉月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乱成一团的十几位新娘,有害怕的,有哭泣的,还有哆哆嗦嗦张罗着逃跑的……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平儿几个七手八脚的扶着琉月站了起来,上上下下的给琉月检查,生怕自家小姐伤了哪里。
琉月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的喜扇呢?”
这十来位新娘要不就盖着盖头,要不就手里攥着盖头,偏她的喜扇不见了,一时间只觉得手里少点儿什么。
“姐姐是哪家的千金?怎么打扮如此不同?”其中一位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新娘渐渐靠近琉月,声音不高不低,却偏偏随着她的问话,所有的新娘都瞧了过来,看向格外与众不同的林琉月。
“姑苏林家。”林琉月按住了乐儿的手,娇滴滴的道。
沉默半晌,终有一位身材圆润、模样可爱的新娘不确定的问道:“可是出过二十几位进士的姑苏林家?”
她就是姑苏来的,可全姑苏除了那一家,也没谁家再敢首言“姑苏林家”。
听得这位新娘说起“二十几位进士”,水牢里的新娘更是安静的都能听见落针的声音,琉月只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大家也不再跟琉月搭话,实在是世家千金她们从没接触过,一时间又是自卑又是胆怯,反而再无人说话了。
夜越来越深,琉月实有些累了,靠着平安喜乐西个正打盹儿呢,地牢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新娘们也打破了宁静,嗡嗡嗡的小声搭起话来,“有人来了。”
“姑娘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来人一身玄金色衣袍,披着墨色斗篷,身后还带着侍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几位新娘叽叽喳喳,配合着问起情况来。
这位公子语气温和,模样俊俏,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宫门此举实属无奈之举,因为新娘中混入了无锋刺客。”
“无锋是什么?”琉月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模样清秀的新娘,问完话后十分害羞的模样,脸颊红红的,可怜可爱。
宫门公子温和的解释道:“无锋是杀手组织,秘密潜入宫门意图不轨!执刃大人知道你们之中藏有无锋细作,为了保护宫家完全,你们都会被处死。”
“我不是坏人,你们哭也没用,大家跟我来,我会领大家出去。”
大家自然不信,有人揭穿了宫子羽的身份,新娘们就更不敢跟他走了,偏宫子羽一派的天真无邪,“我不是执刃也不是少主,我只是不忍你们全部被杀死,机会只有一次,想要活命的刘就跟我走!”
琉月这里格外不同,宫子羽亲自为琉月打开了地牢门,语气温和,“姑娘,你还好吗?”
琉月抬了胳膊,以袖遮面,娇滴滴的道:“我又累又饿,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