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至今如此记忆尤深,那个男人,我希望他现在能去投个好胎。
事情发生在医院,那天燕子生了,男孩,六斤八两,师父给取名叫林平安,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希望他以后平平安安,这都足矣,当父母的望子成龙不假,但可能我没有大志向,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安无事一辈子,仅此而己。
欢欢还得俩月多,所以富贵也来医院了,跟我帮忙打下手,我妈,我叔,师父,我岳父岳母都来了,由于提前预定了床位,我们有幸定到了一个大单间,要不,这么多家属围在病房,不说病号有没有意见,护士都该开骂了。
晚上岳母和我妈照顾孩子,燕子肚子大了,晚上早早回去休息了。
师父和岳父我叔都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是男人家抱娃抱不好,只能看着嘿嘿傻乐。
约摸十点多,师父招呼岳父和我叔回去休息,几个大男人伺候也伺候不好,索性回家做后勤工作,明早炖点汤拿来给燕子下奶。
初为人父的惊喜,让我还有些懵逼没适应过来,也没啥困意,我和富贵就下楼来到院子里,抽烟唠嗑。
富贵看到大侄子出生,心里满是憧憬,他在憧憬自己孩子以后会是啥样,在这里预告,燕子也生个男孩,师父给起名叫刘长安,寓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我和富贵点了眼,坐在医院的小花园,正唠着嗑,感觉一股冷意袭来,不是刮风那种凉意,是鬼魂出现的阴冷感。
常年的阴阳先生生涯,让我俩对这些东西格外敏感,条件反射般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垂头丧气的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神情落寞。
他就是那只鬼,只是看着没有啥戾气,这点,很容易感知出来,就像你是个厨子,天天做饭,闭着眼也能拿捏住调料该放多少,深耕一个行业久了,这是基本功。
出现一只鬼,无论他是不是恶鬼,怨鬼,还是别的,我都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不能说维护一方平安这种大话,见到了,总要处理一下的。
我和富贵来到他跟前站下,盯着他看。
他抬起头很诧异的问我俩“你俩能看见我?”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俩是阴阳先生,看见他不足为奇。
在这里解释一下,依然没开眼,但他可能有未了心愿,一首显形,所以我们能看见,运势低迷的人也能看到的。
见他似乎心事重重,唉声叹气,我是真想给他散根烟,也想打开这个尴尬的局面,想了想,我点了西根烟,立在他跟前,他贪婪的抽吸着烟气,抽完长长的叹息一声“馋这口一个多月了!谢谢你了,先生!”
我摆摆手示意这没啥,我和富贵一人点了一根,我抬头问他“还要不?”
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就又给他上了几根烟,两人一鬼就这样在小花园里吞云吐雾,很是诡异。
烟抽完,我问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怎么不去投胎?”
他苦笑道“现在,想投胎也不知道去哪,严格说,我现在应该还没死。”
这番话勾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他也许也需要人倾诉,就说出了他的故事。
他本来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平日里辛苦一点,也能挣出来养老婆孩子的钱,虽然辛苦,但很满足这样的生活,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少人的梦想,只是,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体会不到,一言不合就离婚,等待三十多,体会到生活的真谛,却发现,回头己是陌生人。
可老天爷总爱开玩笑,一个晚上,他送一名乘客去乡下村子里,回来的途中他出了车祸,对方无牌照皮卡,撞上了他,对方逃逸了,由于是村道,监控也少,至今没找到。
而他却重伤被送进医院抢救,我不懂医学,他告诉我,他现在是脑死亡植物人状态,全靠仪器药物维持生命体征。
他看到了妻子夜夜流泪,白天还要想法凑钱救他。
他深知现在花的都是冤枉钱,可妻子不这样想,人活着,至少还有个家,对不?
可高额的花销,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他想死去,想给孩子和妻子留些钱,可他说的话没人听到,他焦躁,不安,犯愁。
他真想告诉妻子,不治了,留些钱吧。这辈子他知足了,老婆贤惠,孩子听话,下辈子他再来陪你们。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他飘荡在医院里,想找到一个能听到他话的人,这刚好,碰见了我们。
我和富贵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每只鬼背后,都有一番刻骨铭心的故事,这世道,不管是人还是鬼,谁活的容易呢?
我和富贵对视一眼,便己拿定主意,我问他叫啥,基本情况,告诉他,我去跟他妻子沟通。
他有些开心有些激动,也许,死去对他来说是解脱吧,良心上的解脱。
在告知我们基本情况之后,我让他在这等着,我去找他妻子,我有办法让他们相见。
只是别让他去病房了,深夜的医院,走的人很多,也许碰见阴差拘魂,他就没办法见妻子最后一面了。
我和富贵起身来到了icu门口,外面躺椅上睡着一对母子,女的面容憔悴,孩子六七岁的样子,俩人蜷缩在小小的躺椅上,守护着她的顶梁柱,他的男人。
我拍了拍妻子,叫醒了她,醒的一瞬间,她有些诧异,有些慌张,但这里是医院,监控很多,她定了定神恢复了平静。
她问我们是谁,叫她什么事?
我告诉她,我是阴阳先生,受她丈夫所托找她,她不信,叫你你也不信,大半夜的俩陌生男人找到你,你啥反应?
我告诉她她男人叫啥,多大,还有一些是夫妻间才能知道的隐私,她听完信了,着急的我,她老公在哪?
我让她带着儿子来到医院小花园,给她们开了眼,后面的事,他们一家人自己沟通吧。
一个多小时后,男人飘过来给我跪下磕头道谢,我搀扶起男人,问他“说好了?”
“嗯!”
后面的事我就没再问,第二天,我偷偷去icu门口,见到了她,还有被拔了仪器,己经死亡的男人。
后来,我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办法,从他车上找到了些许对方车辆碎片痕迹,找到了肇事车辆,匿名报警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希望他奈何桥上少喝点孟婆汤,下辈子能记住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