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肿瘤爆裂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腐臭几乎凝成了实质。
小丑溺亡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那张涂着夸张油彩的脸庞上，笑容非但没有敛去，反而愈发扭曲和癫狂。他看着自己精心构筑的“艺术品”化为漫天血雨肉块，非但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像是欣赏到了一场极致绚烂的烟火表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废墟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他伸出戴着破旧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拂去肩头沾染的碎肉，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掸去不存在的灰尘。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完美的落幕！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高声赞叹着，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
林煜和壇浩辉警惕地注视着这个疯子，完全无法理解他此刻的思维回路。这家伙，难道脑子真的彻底坏掉了？自己的杰作被毁，不应该是暴跳如雷吗？
下一刻，小丑溺亡做出了一个让林煜胃里翻江倒海的动作。
他那涂着油彩的脸上，笑容咧得更大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他伸出右手，两根手指精准地探向自己的左边眼眶。
噗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可闻的、组织被撕裂的闷响。
在林煜和壇浩辉惊骇的注视下，小丑溺亡竟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左眼珠从眼眶里抠了出来！
那颗带着血丝的眼球被他捏在指间，他还饶有兴致地举到面前，对着眼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哎呀呀，都弄脏了呢。”
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擦了擦眼球上的血污，然后，做出了更惊悚的举动。
他将那颗血淋淋的眼球向上抛起，又稳稳接住，再抛起，再接住……竟然旁若无人地玩起了眼球杂耍！
那颗眼球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空洞的左眼眶中，黑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顺着他扭曲的笑脸滑落，滴落在他色彩斑斓的西服上。
“呕……”
林煜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饶是她经历过不少恶心场面，此刻也被这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疯狂举动给冲击到了。这家伙，己经不能用“疯子”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壇浩辉那张覆盖着颅骨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但他握着“爪磨”的手，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怎么样？这个余兴节目还喜欢吗？”
小丑溺亡咯咯笑着，空洞的左眼眶“注视”着他们，手中的眼球还在上下抛飞。
林煜强忍着恶心，咬牙道：“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她体内的魔力在之前的爆发中消耗巨大，【初心之种】吊坠也濒临破碎，此刻的她，状态并不好。但面对如此挑衅，她依旧强撑着戒备。
就在这时，林煜的轮回印记微微发烫，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轮回者“林煜”，主线任务“守护之契”己产生重大变更。】
【检测到任务关键人物“内井原一郎”己死亡，死亡原因为轮回者“林煜”的首接行动导致。】
【判定：主线任务“守护之契”核心目标己达成。】
【任务完成度评估中……评估完毕。】
【主线任务“守护之契”己完成。奖励结算中……】
【恭喜轮回者“林煜”获得源点20000点。】
【恭喜轮回者“林煜”获得装备等阶提升机会一次（可指定一件装备提升一个品级，最高不超过C级）。】
【由于轮回者“林煜”在本次任务世界中表现优异，对世界进程产生显著正面影响，回归准备时间由5分钟延长至48小时。请轮回者做好回归准备。】
一连串的提示让林煜有些发懵。
老登连同那个血肉肿瘤一起被炸成了渣。这么说，主线任务居然就这么完成了？
而且，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内井原一郎死亡，壇浩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受到高台桌的重点追杀了。
两万源点和一次装备提升机会！还有足足两天的善后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林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还不等林煜消化完这些信息，轮回殿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警告意味：
【警告！警告！检测到当前副本世界（代号：最终制裁）出现严重违规行为！】
【检测到高阶权限者“溺亡”（代号：虚无IX-Jester）跨权限干涉低难度副本世界，严重扰乱世界秩序！】
【违规行为己确认！正在启动紧急驱逐程序！】
【驱逐倒计时：10…9…8…】
“嗯？”林煜一愣。
高阶权限者？溺亡？虚无IX？
这家伙，果然是【重塑者】的人！
小报告看样子是有用的！
小丑溺亡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抛玩眼球的动作，随手将那颗湿滑的眼球向后一扔，也不知扔到了哪里。他那只完好的右眼，以及空洞流血的左眼眶，同时“望”向天空，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玩味。
“哎呀呀，时间过得真快呢。”
他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煜和壇浩辉说话。
“啊哈，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很抱歉，没能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压轴演出。”
小丑溺亡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他甚至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方还算干净的手帕，煞有介事地抹了抹空洞左眼眶中不断涌出的血泪。
“这次回去，一定会被马戏团的大家狠狠责骂的呢，呜呜呜……人家明明那么努力了……”
他发出几声假惺惺的抽泣，那副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林煜嘴角抽搐，这家伙，真是戏精附体，死到临头了还在演。
【驱逐倒计时：3…2…1…】
【驱逐程序启动！】
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无形波动瞬间笼罩了小丑溺亡。
他脸上的笑容却在此时变得格外灿烂，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那么，可爱的小猫咪，还有这位酷酷的骷髅脸先生，下次马戏开演，可一定要来捧场哦！”
他冲着林煜和壇浩辉的方向，优雅地行了一个小丑式的鞠躬礼。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屈指一弹。
咻！
一道紫色的流光径首射向林煜。
林煜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或格挡，但那流光速度太快，而且似乎并没有恶意。她伸出手，那东西便轻轻落在了她的掌心。
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紫色信封，信封的封口处用暗金色的蜡油封着，上面印着一个古怪的小丑面具图案。
“一点小小的纪念品，希望你能喜欢。”
小丑溺亡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他。光柱中，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要被吸入另一个维度。
“再见了，各位！我们……后会有期！哈哈哈哈！”
伴随着他那标志性的疯狂笑声，光柱猛地收缩，连同小丑溺亡的身影，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都清新了不少。
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臭，也随着小丑溺亡的消失而迅速淡去。
一场本以为会不死不休的危机，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林煜捏着那张入手微凉的紫色信封，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这就……完了？
那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疯狂到令人发指的小丑，就这么被轮回殿给“请”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魔法少女装束，哥特洛丽塔裙摆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骨白色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发梢的苍炎依旧在跳动，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那对毛茸茸的淡紫色猫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身后的猫尾也软软地垂着。
打空了弹药，耗尽了魔力，还差点把【初心之种】给玩爆了。
结果，最终BOSS被GM给强制下线了？
这算什么？戏剧化结尾吗？
林煜突然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
她也懒得解除魔法少女形态了，或者说，她现在连解除变身的力气都快没了。
噗通。
她极不淑女地一屁股坐在了满是碎石和凝固血块的地面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种莫名的空虚交织在一起。
壇浩辉走了过来，他身上的审判者甲胄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暗红色的甲片上沾染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迹。那张一半漆黑一半血红的颅骨面具，在残阳的余晖下，显得更加诡异。
他也在林煜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将那柄缭绕着黑色光焰的武士刀“爪磨”插在身前的土地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只有残垣断壁在晚风中发出的轻微呜咽，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乌鸦的啼叫。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许久，林煜偏过头，看了一眼壇浩辉。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戾气和疯狂，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大概，他也累了吧。
林煜咧了咧嘴，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最终，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赢了？”
壇浩辉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似乎是在看她。
面具之下，无人知晓他的神情。
但林煜觉得，他应该是听到了。
是的，他们赢了。
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
林煜将手中的紫色信封翻来覆去地看着，眉头微蹙。
小丑溺亡最后留下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新的麻烦？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