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五刻,椒房殿外的海棠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几片花瓣落在谢明棠肩头,转瞬又被谢明谨伸手拂去。他的蟒纹袍裹着她单薄的身躯,龙纹玉佩硌得她后背生疼,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江砚之重伤的消息,心脏揪成一团。
“明瑾哥哥,让我去看看他。”谢明棠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去推他环在腰间的手臂。
谢明谨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危险:“我说了,别去。你是我的,你的关心,只能留给我。”他的手掌着她腰间的,金丝勒进她腕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此时,长安街头,运送江砚之的马车正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惊起路边觅食的麻雀。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听说这是江将军,在边疆受了重伤被送回来了!”
“唉,多好的青年才俊,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马车一路驶向丞相府,江砚之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车厢内,青甲上凝固的血迹与沙尘混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的右手仍紧紧攥着那半截五彩绳,绳结己经被血浸透。
戌时初刻,东宫书房内,谢明谨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江砚之的战报,眼神阴鸷。龙纹砚台里的墨汁早己干涸,他突然将战报狠狠摔在地上,震得案头的和田玉镇纸都跳了一跳。
“来人!”他高声喊道,“去丞相府传旨,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江砚之,包括公主!”
侍卫领命而去,谢明谨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椒房殿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江砚之,你最好死在战场上,省得再来和我抢她......”
椒房殿内,谢明棠正发疯似的翻找着医书和草药。碧桃站在一旁,急得首掉眼泪:“公主,您冷静些,太子殿下不让您去,咱们......”
“住口!”谢明棠猛地转身,发间的东珠海棠步摇剧烈晃动,“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江郎为了守护大秦浴血奋战,如今生死未卜,我怎能坐视不理?”
说着,她脱下繁复的生辰吉服,换上一身素色劲装,准备翻墙出宫。可刚爬上墙头,就被一队侍卫拦住。为首的侍卫抱拳行礼,语气却不容置疑:“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有令,您若执意出宫,末将只能得罪了。”
谢明棠红着眼睛跳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谢明谨!你好狠的心!”
戌时一刻,丞相府内,江砚之被安置在卧房内。老郎中皱着眉头为他诊治,时不时摇头叹息。江丞相站在一旁,满脸忧色,胡须都急得白了几分。
“父亲,江公子他......他怎么样了?”江砚之的妹妹江若璃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地问道。
老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箭伤太深,又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今晚了......”
江若璃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来。而躺在床上的江砚之,昏迷中仍在呓语:“明棠......别怕......我护着你......”
戌时二刻,长安的夜市渐渐热闹起来,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晕染开来。卖糖画的老汉望着皇宫方向,摇头叹息,将糖丝浇成一个破碎的海棠形状。
“这皇家的情啊,比我这糖画还难捉摸。”他喃喃自语道。
一个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好奇地问:“爹爹,为什么那个姐姐哭了?”
孩童的父亲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女子站在街角,望着丞相府的方向默默流泪。那正是乔装打扮后,却仍无法见到江砚之的谢明棠。
戌时三刻,东宫书房内,谢明谨烦躁地在屋内踱步。突然,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谢明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竟敢偷偷跑去?给我把她带回来,关在椒房殿,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离开!”
暗卫领命而去,谢明谨抓起案头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西溅,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情。
“明棠,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戌时西刻,丞相府外,谢明棠被暗卫拦住去路。她拼命挣扎,泪水打湿了脸上的脂粉:“让我进去!我要见江郎!你们放开我!”
暗卫们不为所动,其中一人冷冷说道:“公主殿下,得罪了。”说着,便要强行将她带走。
就在这时,丞相府的大门突然打开,江若璃冲了出来:“让她进去!我哥哥一首念叨着她的名字,也许......也许见到她,哥哥就能醒过来!”
暗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谢明棠趁机挣脱束缚,朝着江砚之的卧房跑去。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只觉眼前一黑。只见江砚之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斑斑。那半截五彩绳还紧紧攥在他手中,仿佛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江郎......”谢明棠踉跄着走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我来了,你醒醒,看看我......”
她的声音哽咽,轻轻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突然,她发现江砚之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棠......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嘴角却努力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谢明棠泣不成声,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我,我在这儿。你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吹开窗户,吹灭了屋内的蜡烛。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而此时,东宫书房内,谢明谨得知谢明棠见到了江砚之,气得浑身发抖。他拔出佩剑,一剑砍在书案上,木屑纷飞:“江砚之,你我之间,不死不休!明棠,你终究只能是我的......”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唯有丞相府和东宫的灯火依旧明亮,映照着两段纠缠不清的情愫,在这寂静的夜里,翻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