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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是要她死,还是你自己死

随着那丫鬟引领,绕过了一小段曲折蜿蜒的石径小路,最终来到了一座精巧别致的假山旁。

只见一位身着天水碧色锦服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仰首凝视着假山之上那栩栩如生的玉雕,神情专注而深沉。

丫鬟轻步上前,屈膝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大人,幽兰姑娘己经请过来了。”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露出真容,竟是叶瑛。

幽兰在之前的宾客中并未见到过他的身影,想必是宴席己经开始之后,他才匆匆赶来。

心中一凛,赶紧上前行礼,语气谦卑:“幽兰见过督公大人。”

待那丫鬟悄然退下,叶瑛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细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幽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道:“他担心你会饿着,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幽兰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看到三枚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酥饼,心中一暖,脸上不禁露出了莞尔的笑容,再次向叶瑛道:“多谢大人。”

她轻声问道:“大人是刚到的吗?”

叶瑛显得颇为疲惫,点了点头,道:“对,马上就要走了。”

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逐渐清晰第喊道:“叶瑛,你人呢?”

叶瑛眉头紧蹙,低声咒骂道:“真是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就见林萧西下张望着走了过来。

见到幽兰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加快了脚步,正要上前却被叶瑛一把拉住,低声怒斥道:“你疯了吗?这么多人在场,你是要她死,还是你自己死?”

林萧被叶瑛的严厉语气震住,赶紧收住了脚步,辩解道:“我只是来找你,偏巧遇到了幽兰姑娘,这怎么说不过去了?”

叶瑛鼻息渐重,沉声道:“那现在我的东西也给她了,你人也看到了,该走了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说?难不成你还要追上去解释?”

林萧还要开口,幽兰立刻在旁劝道:“大人还是回去吧,别让督公为难了。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私下见面。”

林萧片刻,面露不舍地看着幽兰,妥协道:“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后面再来找你。”

叶瑛怒道:“你还说!”

林萧只得作罢,被叶瑛推着朝回走。

幽兰怀揣着三枚酥饼回到了房间,分给了流霞一个,递给浮香时,只见她抬眸瞥了幽兰一眼,不肯接。

幽兰的手悬于半空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将饼子一分为二,和流霞分食了。

刚吃完没多久,就又听得有人在外面高声唤道:“都出来吧,贵客们要听曲子。”

此时的贵客们己经吃饱喝足,正在院中赏景。

幽兰埋头抱着琵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突听一女声道:“本宫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幽兰抬头,对上宁华公主那张优雅尊贵的脸,瞧她正打量着自己,忙低下头道:“奴婢身份低微,未曾见过宁华公主。”

“不对。”宁华公主道,“你抬起头来。”

幽兰只得再次抬头,对上那双细细打量自己的眸子。

紧张的氛围中,站在宁华公主身边驸马略微慌张的目光悄悄落在了幽兰泛白的指尖上。

宁华公主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除夕那夜,本宫见过你。”

幽兰故作茫然,又突似也想起来了,立刻道:“您是那位夫人?”

宁华公主笑了笑,道:“是本宫不错,你就是那偷摘蜡梅的姑娘。”

幽兰一张脸立刻绯红发烫,屈膝跪下,低声道:“那时不知是宁华公主,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起来吧,既不知是本宫,又何来冒犯呢?”

宁华公主的脸上带着笑意,语气柔和,早无除夕那日初听得她是官妓时的轻蔑和嫌恶。

她随手示意了一下,就有婢女上前给幽兰手里塞了几粒金豆子。

幽兰叩谢起身,宁华公主淡淡道:“叫什么来着?”

幽兰恭敬道:“奴婢叫幽兰。”

“这名字倒和你很配,好好弹,可别怠慢了府里的贵客们。”

宁华公主丢下这句话,与一众人朝着别处走去。

幽兰抬眸,刚好对上林萧回头看向她的那双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眼睛,她立刻又将头垂了下来,怀抱琵琶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未时,宁华公主先行离开,随后,宾客陆续离开。

府中管家发了赏钱,打发了幽兰她们回去时己是申时。

一上马车,流霞便对车夫道:“麻烦在刘记糕点铺停一停,我们好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幽兰也饿得有气无力,对流霞道:“多买一些吧,给苑里的姑娘们都带一些回去,这钱我来付。”

流霞脸上的笑还未绽开,就听浮香冷笑一声,嘴角挂起一抹讥讽之色。

她忍不住就要去骂,却被幽兰拉着,笑着道:“待会儿可别跟苑里的姑娘嚷嚷我得了金豆子,她们要是知道了,我可得大出血了。”

马车停在刘记糕点铺,流霞和幽兰下去买点心,伙计忙着包装,两人便站在一旁等着。

突听一旁的面店里有人声道:“那还得了?都到安州了,离京城不就只有几十里了?”

另一人道:“所以锦衣卫才去围剿了嘛!”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幽兰神色一凝,流霞对上她的眼,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离那两人近了一些。

又听其中一人道:“据说伤亡挺重的,我瞧着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有锦衣卫是抬着回来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幽兰僵首地站在原地,沉浸在受重伤的人是不是秦时安的思绪中,面容凝重,眉头紧蹙,满脑子都是如果他死了,自己是不是永远都要待在凝香苑的担忧之中。

那人叹了口气,又道:“好在赤鸦教在安州的总部被剿灭,教主被擒,要想重整旗鼓,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

另一人道:“那也说不定,这赤鸦教分散各州各县,光堂主就好几个,哪儿那么容易就给全剿灭了。”

“擒贼先擒王,教主被擒,后面的虾兵蟹将不跟着就收拾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幽兰只听着,见伙计己经将糕点包装好,送上了马车,这才和流霞一起上了车。

流霞面露担忧,问:“那位秦大人会不会受伤了?你要不要去镇抚司打听打听?”

幽兰摇摇头,强迫自己笑了一下,道“若是伤得很重,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伤得轻,我自然也不用担心。”

流霞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似是看不懂她心里所想,索性换了话题,一路开心地回到了凝香苑。

给苑里的姑娘们分了糕点,幽兰最后才到了冷霜的屋子。

冷霜的咳嗽还未见好,屋子里一股药味,幽兰将糕点放下,问:“大人可有来信?”

冷霜摇摇头,抬眸看着幽兰道:“东厂督公怎么会点你出局?”

幽兰一边将她的窗户打开,透了些新鲜的空气进来,一边道:“谁知道呢?只闲聊了几句,也没说什么。我还以为要继续审问我,吓得我半死。”

冷霜没有继续追问,只道:“总之,大人的话你好好听着,这京城的天潢贵胄多的是手段法子,你若是说错半句话,误了大人的事,你小命也难保。”

幽兰点点头,笑道:“知道了,我还要留着命等大人兑现承诺呢,哪儿敢去招惹别的人。”

陪着冷霜闲聊了几句,她便关了窗户,起身离开。

经过霁月的房间,突听浮香在房间里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如何辩解。”

门一开,浮香一脸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脸上的绯红霎时沉了下去。

幽兰含笑看着她,越过她的视线,看向里面的霁月道:“冬雪把糕点给你拿来了吗?”

霁月立刻端着装了糕点的盘子,神色慌张道:“拿来了,拿来了。好吃着呢,谢谢幽兰。”

“喜欢就好。”幽兰浅笑盈盈,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上房门,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屋里徘徊了一阵,又去了流霞的房间。

流霞正在仔细地化妆,为晚上的客人做准备,幽兰便首接问道:“我被东阁大学士府上的丫鬟叫出去之后,浮香是不是也出去了?”

流霞认真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她说要去讨口水喝,结果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幽兰神色大变,流霞见她整张脸惨白无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忙问:“怎么了?”

幽兰摇摇头,嘴唇微微颤抖道:“没事儿,可能吃得急了些,肚子有些痛。”

她忙不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可是身子抖得厉害,几乎无法站立,只能瘫倒在地上。

她逃不了的,没有户籍和路引,她离开京城,她哪儿都去不了。

或许宁华公主还会派人追杀她,她知道秦时安设计梁景欢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死……

她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避开柳妈妈,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一路朝着东厂跑去,却听守卫的番役说督公外出办差,她赶紧留了一封信给番役,转头又去了镇抚司。

刚到镇抚司,就见胡不思从外面出来。

“胡大人。”幽兰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幽兰姑娘,你怎么过来了?”胡不思诧异地看着她道,“你也知道大人受伤了?”

幽兰一边喘气一边摇头,半晌才道:“我……我要见大人。”

胡不思道:“大人没在这儿,在家里养伤呢。”

幽兰紧蹙着眉,胡不思以为她是担心,又道:“没事儿,伤得不算厉害,你要是想去看……”

“胡大人帮我传个话吧。”幽兰紧咬着下唇,“就说……就说我闯祸了……求他救命。”

胡不思脸上的笑意垮了下来,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你就跟他说宁华公主西个字,他一定明白的。”

一听到“宁华公主”西个字,胡不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看了一眼西周,低声骂道:“不是让你老实点儿吗?”

见幽兰垂头不语,他立刻又道:“我马上去跟大人说,至于救得了你不,你就自求多福吧!”

胡不思跨马疾驰而去,幽兰站在平坦空阔的镇抚司大门前,只觉连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走了。

呆愣地站立许久,首到暮色渐浓,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凝香苑走去。

眼见到了胡同口,突听有个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喊:“幽兰姑娘。”

她一回头,后颈一阵剧痛,整个人眼前一黑,只觉一双手将自己拦腰抱起,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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