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龙口段的漩涡在午夜时分突然加剧，老船工李老汉的舢板被暗流掀翻。他在沉入水中前，看见漕船的龙骨上缠着发光的缆绳，绳结处嵌着枚骷髅头银饰，与三年前儿子沉江时腕间的一模一样。
"苏先生，死者鼻腔有大量泥沙，肺部却无溺水痕迹。" 顾晚清的镁光灯照亮李老汉扭曲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高邮湖的菱角皮和宝应闸的铁锈，和前三起案件的混合物证相同。"
苏明远的银针探入死者耳后，取出极细的金属丝："曼陀罗花麻醉剂的针头，和陈老九琴箱里的型号一致。" 他忽然翻开死者紧握的手掌，掌纹间卡着半片金箔，边缘呈三滴水形状，"这不是普通金箔，是漕帮水脉罗盘的碎片。"
罗九的警棍敲在龙口段的护岸石上，震落的青苔里露出半截缆绳，绳结正是漕帮的 "绞魂扣"："老子在下游发现艘无主漕船，船尾刻着和李老汉银饰相同的骷髅头，舱底有新鲜的砒霜痕迹。"
苏明远的视线掠过运河的漩涡，发现水流速度异常："龙口段的暗流被人为引导，形成天然的水脉磁场。顾小姐，查漕运商会近半年的 ' 龙口祭 ' 记录，特别是贡品清单里的 ' 磁针 ' 条目。"
顾晚清的笔尖在泛黄的祭典簿上划过，突然停在 "三十七枚磁针" 的记录旁："苏先生，磁针的进贡日期，正好对应沉江案的抛尸时间，磁针的材质......"
"是沉江兄弟的骨殖混合金粉铸造。" 苏明远接过话头，发现祭典簿的页脚画着与陈墨算盘相同的弯度坐标，"赵会长用漕帮兄弟的骨殖制作磁针，借龙口祭的名义，实则在组装水脉罗盘。"
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敲响丑时，运河水面突然驶来三艘挂着龙旗的漕船，船头的河神雕像眼窝处嵌着发光的磁针，与李老汉掌中的金箔碎片同源。苏明远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冷："赵会长，您要在龙口段完成水脉罗盘的最后组装？"
漕船甲板上，赵会长的身影在磁针光芒中显形，手中举着从总督署带出的檀木盒："苏法医，你以为破了文书迷局就能阻止水脉罗盘？" 他指向运河漩涡，"三十七枚磁针对应三十七处暗礁，龙口段的磁场能让罗盘重现......"
顾晚清的相机对准河神雕像，发现其手势正是漕帮的 "水脉归位诀"："苏先生，雕像的方位，和陈墨账册里的走私航线完全一致。"
罗九的警棍率先劈向漕船缆绳，却在接触的瞬间感到麻痹 —— 缆绳浸过曼陀罗花溶液，与李老汉耳后的金属丝呼应。苏明远趁机观察磁针的排列，发现呈北斗状，中心位置空缺："缺的是第三十七枚磁针，对应沉江案的最后一名兄弟。"
赵会长忽然从盒中取出最后一枚磁针，刻着李老汉儿子的生辰八字："李老三的骨殖，正好补上罗盘中心。" 他将磁针嵌入河神雕像心口，运河漩涡突然发出蜂鸣，水面浮现出金粉构成的三滴水图腾。
"赵会长，您漏算了一样东西。" 苏明远举起从李老汉掌心取出的金箔，"水脉罗盘的磁针，需要漕帮遗孤的血来激活，而您......"
话未说完，漕船阴影里窜出个黑衣人，断水刀抵住赵会长咽喉 —— 是评弹馆失踪的阿月师妹，耳后的三滴水刺青在磁针光芒中格外醒目："赵老贼，我师兄的骨殖，你也敢偷！"
顾晚清的镁光灯闪过，照亮了赵会长颤抖的手腕，那里戴着与李老汉相同的骷髅头银饰："苏先生，他早就被漕帮的毒妆感染，银饰里的砒霜，正是他中毒的原因。"
苏明远的银针突然刺向磁针，金箔碎片与磁针产生共鸣，运河水面的金粉图腾应声而碎："水脉罗盘的真正核心，不是骨殖，是漕帮兄弟的怨气。您用毒妆、密语、祭典拼凑的罗盘，永远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 人心。"
赵会长的膝盖砸在甲板上，磁针从手中滚落，滚向运河漩涡："洋人说... 说有了水脉罗盘，整个运河都是我们的......"
罗九的警棍及时拦住磁针，发现其底部刻着米字旗标记："他奶奶的！原来背后是洋鬼子！"
更夫的梆子声在雾中消失，运河水面的漩涡渐渐平息，露出漕船底舱的秘密 —— 三十七具船舵呈圆形排列，每具舵心都嵌着发光的磁针，组成完整的水脉罗盘。苏明远的手指抚过舵纹，发现每道木纹都刻着沉江兄弟的名字，用金粉填色："赵会长，您以为组装罗盘就能掌控运河，却不知道，每个名字都是道枷锁。"
阿月师妹忽然跪地，断水刀插入甲板："苏法医，罗盘的磁针，其实是我们漕帮的镇魂钉，当年兄弟沉江时，每人自愿留下骨殖......"
"为的是镇住运河的暗流，护佑过往船只。" 苏明远接过话头，望向渐渐显形的运河全貌，"赵会长和洋人误解了漕帮密语，以为是导航密码，实则是镇魂咒文。"
顾晚清的笔尖在笔记本上疾走，忽然发现船舵的排列，正是陈老九水脉谱的终极形态："苏先生，水脉罗盘的真正作用，是守护运河的平安，而不是走私的工具。"
更夫的梆子声重新响起，这次是卯时初刻。运河水面的金粉渐渐沉淀，露出河底的三十七具船舵，每个舵心的磁针都指向北方 —— 那是漕帮兄弟魂归的方向。苏明远蹲下身，用银针挑起船舵上的金粉，在晨光中细看，发现每粒金粉都刻着极小的 "安" 字。
"顾小姐，" 他忽然说，"头版标题就叫《运河龙口?罗盘归位》，副标题......" 他望向阿月师妹，"《骨殖里的运河镇魂歌》。"
顾晚清点头，笔尖落下："运河龙口的漩涡，是镇魂的悲歌；船舵上的磁针，是沉江的英魂。当苏明远的银针刺破走私的伪装，当罗九的警棍守住最后的磁针，那些被野心玷污的水脉密码，那些随骨殖沉江的漕帮兄弟，终于在运河的晨光中，等到了迟来的安宁。"
罗九挠着后脑勺，盯着船舵上的名字："苏先生，这些船舵......"
"是漕帮的无字丰碑。" 苏明远望向运河的远方，"赵会长和洋人不懂，运河的水脉密码，从来不是走私的工具，而是沉江兄弟用骨殖写下的守护誓言。"
运河的晨雾渐渐散去，评弹馆的琵琶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清亮的《运河安魂曲》，曲调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