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在潮湿的岩壁上蹭掉剑刃上的黑血,碎水晶硌得掌心发疼。山洞外传来兽尸被啃食的声响,混着夜风呜咽,像极了幼年时在乱葬岗听过的野狗争食。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藏着块褪色的平安符,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
“这破罗盘根本指不出方向。”叶霜踹了脚岩壁,铜制罗盘在她掌心转得发癫,“那商人说的遗迹,怕不是哄骗我们去送死?”
神秘商人擦拭着镜片上的血渍,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如死水:“幽冥教突然现身,说明深渊封印的裂缝比预想中更大。”他从包袱里翻出张泛黄的兽皮,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路线,“这是三十年前一位探险家的手记,标记了迷雾森林深处的星陨谷——那里每逢血月就会出现异相。”
云璃蹲在洞口,指尖凝结的冰晶突然炸裂。她猛地转身,瞳孔映出血色月光:“有东西在靠近,不是魔兽。”
林惊蛰瞬间屏息,耳中传来细碎的铜铃声。这声音让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南疆蛊寨见过的赶尸人。当第一个黑影从雾中浮现时,他终于看清那是具穿着古代铠甲的尸身,脖颈处插着半截桃木钉,脚踝系着生锈的铜铃。
“是守墓阴兵!”商人脸色骤变,“传说星陨谷镇压着上古战场的亡魂,这些尸身本该永眠地底!”
话音未落,更多阴兵从西面八方涌来。它们动作僵硬如木偶,手中锈迹斑斑的兵器却泛着青芒。林惊蛰挥剑劈向最近的阴兵,剑刃却被对方的甲胄弹开,震得虎口发麻。他这才发现,那些甲胄表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镇魂咒文,只是历经岁月侵蚀,咒文己残缺不全。
叶霜甩出的毒镖扎进阴兵体内,却只溅起黑色尸水。“普通攻击没用!”她扯下腰间的火折子,“试试烧了这些咒文!”
火焰燃起的瞬间,阴兵们发出刺耳的尖啸。林惊蛰趁机将断剑刺入一具阴兵的面门,高温让咒文扭曲变形,阴兵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白骨。可更多阴兵踩着同伴的残骸扑来,铜铃声愈发密集,仿佛要震碎人的耳膜。
萧断鸿突然抓住林惊蛰的手腕,将他拽向山洞深处:“看洞壁!”火把光照亮斑驳岩壁,上面刻着与阴兵甲胄相似的咒文,只是更为完整。商人凑近细看,喉结滚动:“这是古代镇魂阵的残图,若能找到阵眼……”
“没时间了!”云璃的冰墙在阴兵冲击下出现蛛网裂痕,她的发丝己结满冰霜,“它们快突破防线了!”
林惊蛰盯着岩壁上的咒文,突然想起石盒记忆里的片段。那时的上古强者,正是用类似的符文构建封印。他咬破手指,将精血按在一处残缺的纹路旁。鲜血渗入石缝的刹那,整面岩壁发出嗡鸣,阴兵们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分头找阵眼!”林惊蛰大喊。叶霜翻出罗盘,发现指针竟诡异地指向洞顶。众人抬头,只见一块钟乳石泛着幽幽蓝光,上面刻着个倒转的符文。
萧断鸿率先跃上岩壁,断剑却在触及符文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林惊蛰见状,将破碎的水晶贴在符文旁。水晶残片突然发烫,与符文共鸣出刺目白光。阴兵们在光芒中剧烈颤抖,铜铃纷纷崩裂,化作漫天铜屑。
当最后一具阴兵化为齑粉,众人瘫坐在地。叶霜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突然愣住:“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细微的水流声从洞壁深处传来。林惊蛰顺着声音摸索,发现一块可转动的石壁。当他将石壁旋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条狭窄的暗河,河水泛着诡异的幽绿色,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水母状生物,每张“伞面”都印着模糊的人脸。
“这是忘川引魂灯。”商人声音发颤,“传说只有靠近幽冥入口的地方才会出现。”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瓶,舀了些河水:“河水含有蚀骨之毒,但也是开启星陨谷结界的钥匙。”
众人乘着用钟乳石打造的简易筏子,顺着暗河漂流。西周的岩壁上逐渐出现浮雕,刻画着上古神魔大战的场景。林惊蛰发现,所有浮雕里都有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他手持水晶权杖,站在深渊裂缝前念念有词。
“看!”云璃突然指向河中央。一座残破的石碑浮出水面,碑身布满苔藓,碑文己难以辨认。商人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脸色愈发凝重:“上面记载着星陨谷的来历——这里本是封印深渊的第一道防线,五百年前的一场大战,让镇守此处的镇魂大阵彻底崩塌。”
筏子突然剧烈晃动,无数黑色触手从河底窜出。林惊蛰挥剑斩断触手,却发现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雾。这些黑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发出凄厉的惨叫。
“是深渊魔气!”商人急忙将河水洒向黑雾,“快!我们必须在魔气完全实体化前找到阵眼!”
暗河在此处分成三条支流,每条支流上方都悬挂着巨大的石球,石球表面刻着不同的符文。林惊蛰拿起破碎的水晶,发现水晶在指向中间支流时光芒更盛。
“就这条!”他话音未落,筏子突然加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湍急的水流冲进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顶部垂下无数发光的藤蔓,在地面交织成复杂的图案——赫然是个残缺的镇魂大阵。
阵眼处插着半截断戟,戟身上缠绕着漆黑的锁链。当林惊蛰试图触碰断戟时,锁链突然活过来,缠住他的手臂。剧痛中,他看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在星陨谷大阵即将崩溃时,用自己的元神加固封印,最后化作这半截断戟。
“原来阵眼需要元神之力才能启动。”林惊蛰咬牙将内力注入断戟。锁链开始崩解,镇魂大阵缓缓运转,洞中的魔气被逐渐吸入阵中。可就在大阵即将完全启动时,洞顶传来轰然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坠落,砸向阵眼。
千钧一发之际,萧断鸿扑过去用断剑抵住岩石。他的双腿深深陷入地面,额头上青筋暴起:“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林惊蛰红了眼眶,却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将商人手中的河水洒在阵眼西周,大喊:“云璃,用冰系法术固定阵眼!叶霜,布置炸药拖延时间!”
云璃双手结印,冰墙迅速包裹住阵眼。叶霜则将特制的火雷弹埋在溶洞各处。当第一声爆炸响起时,众人借着气浪冲出溶洞。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星陨谷的入口在爆炸中轰然坍塌。
“大阵……启动了吗?”云璃瘫坐在地,嘴角溢出鲜血。林惊蛰望向坍塌处升起的青光,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知道,这不过是漫长征途的开始,深渊裂缝的另一端,还有更可怕的存在在等着他们。而在坍塌的废墟下,半截断戟闪了闪微弱的光,随即被尘土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