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的刹那，暖气裹着珠宝特有的冷冽光泽涌出来。
萧凡站在门口，目光先扫过正中央的主展柜——那枚鸽血红红宝石在射灯下像团燃烧的火焰，他记得这是三天前自己交给柳如烟的原石所制，此刻切工完美的十二面体在玻璃罩里流转着血丝般的光晕，价签上“一千两百万”的数字被金漆描得发亮。
“萧先生。”柳如烟的声音裹着香奈儿五号的尾调飘过来。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真丝礼服，锁骨处坠着枚水滴形珍珠，耳坠的碎钻随着转身晃出星子似的光，“实在对不住，刚接了巴黎来的电话。”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臂，像是怕弄皱他的衬衫，“您先随便看看？我去安排最后一批展品，十分钟就回来。”
不等萧凡应声，穿银灰色制服的助理己小跑过来低语几句。
柳如烟歉意地笑，发梢扫过他手背，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珍珠在颈间晃出半弧白月。
萧凡插着兜往展柜群走去。
左手边是蓝钻区，一枚五克拉的矢车菊蓝标价八百万，他凑近看证书——产地斯里兰卡，净度VS1，倒比自己系统空间里那颗十克拉的差了些。
右转是祖母绿，玻璃种的绿得发沉，价签后写着“私人藏品，概不出售”，他摸着下巴想，柳如烟这是要立天风商会高端珠宝的招牌。
“先生需要讲解吗？”穿旗袍的导购小姐端着托盘过来，托盘里是香槟和马卡龙，“我们这款‘星芒’钻戒，主钻是南非原矿切割……”
“不用。”萧凡摇头，目光落在角落展柜上。
那里摆着对翡翠耳环，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标价却只有两百万。
他眯起眼——这对分明是危地马拉料，染过色的，行家一眼能看出。
看来展会上也不全是真货，柳如烟怕是故意放几件“漏”，钓那些半懂不懂的买家。
正想着，身侧传来高跟鞋叩地的脆响。
柳如烟的珍珠耳坠先入了眼，她手里捏着对讲机，指节泛白，“萧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她将对讲机递给助理，从手包里摸出丝帕擦了擦指尖，“今天的客流量比预期多三成，刚才香港来的VIP客户差点把蓝钻展柜撞了。”
“能理解。”萧凡扫过她发间的碎发，“展会效果不错。”
“托您的福。”柳如烟忽然握住他手腕，力道比刚才重了些，香水味裹着她温热的呼吸，“那颗鸽血红的预订单己经签了三份，其中有位迪拜王子说要加五百万买断。”她眼尾微微上挑，“萧先生，我替天风谢您。”
“应该的。”萧凡抽回手，插回西裤口袋，“我这人不爱凑热闹，庆功宴就不去了。”
柳如烟的笑容僵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丝巾穗子，“是……我听陈姐说您送外卖时总避开晚高峰。”她低头整理胸针，碎钻在锁骨处一闪，“那……我让司机送您？”
“不用。”萧凡看了眼手表，“我自己开车来的。”
话音刚落，会展厅大门传来“砰”的一声。
穿黑西装的保安横着胳膊拦在门口，声音带着急：“段少，柳总说了今天不接待私人访客！”
“让开。”男声像淬了冰，尾音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我找柳小姐说两句话，又不是砸场子。”
萧凡转头时，正看见个穿深灰定制西装的男人推开保安。
他腕间戴着串老坑玻璃种翡翠佛珠，每颗珠子都有拇指肚大，步进灯光里时，连眉骨都泛着冷白的光。
柳如烟的后背瞬间绷首，丝巾穗子在指尖拧成了团。
她迎上去时，裙摆扫过萧凡裤脚，“段飞，你怎么来了？”
“柳小姐这话说的。”段飞扯松领带，佛珠在掌心跳动，“上回在君悦酒店，你说展会缺人气，我特意带了十个藏家来。”他目光扫过萧凡，停在他没系袖扣的腕间，“这位是？”
“萧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柳如烟往萧凡身侧挪了半步，挡住段飞的视线，“段少要是来谈合作，明天去公司找我。”
“合作伙伴？”段飞笑了，佛珠在掌心转得更快，“柳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上回我送你两箱帝王绿，你说‘无功不受禄’；上个月我让人空运了颗粉钻，你连礼盒都没拆。”他突然逼近，阴影罩住萧凡，“现在倒为个穿衬衫的小年轻挡我？”
萧凡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展柜。
玻璃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来，他盯着段飞喉结处晃动的和田玉牌——雕着饕餮纹，玉质倒是不错，可惜被血沁坏了，应该是从墓里倒腾出来的。
“段少。”柳如烟伸手按住段飞胳膊，指尖发颤，“这里是展会，有媒体在。”
“媒体？”段飞突然笑出声，抬手扯下脖子上的玉牌，“啪”地拍在展柜上，“我段家包下《珠宝周刊》全年版面，还怕他们乱写？”他转身盯着萧凡，瞳孔缩成针尖，“小子，识相的现在就走。柳如烟是我段飞看上的女人，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
“段飞！”柳如烟拔高声音，胸针上的碎钻扎得她锁骨发红，“你闹够了没有？”
整个会展厅突然静了。
穿旗袍的导购攥着托盘后退两步，香槟杯相撞发出脆响；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僵在原地，镜头还对着段飞扭曲的脸；连主展柜的射灯都跟着晃了晃，鸽血红红宝石的光在段飞脸上割出道红痕。
段飞的笑慢慢收了。
他弯腰捡起玉牌，用袖口擦了擦，目光扫过柳如烟发白的指尖，又落在萧凡平静的脸上。
“行。”他扯了扯西装下摆，“柳小姐既然护着你，我今天就不给你难堪。”他转身时佛珠撞在展柜上，“但我段飞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脚步声渐远后，柳如烟的膝盖突然软了。
她扶住展柜，指节压得泛青，“他是京城段家的三少爷……”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半年前开始追我，送过珠宝、房产，甚至说要把段家珠宝行的股份分我一半。”她扯下丝巾扇风，“我没应，他就三天两头来闹。”
“我知道。”萧凡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之前提过。”
“你不害怕？”柳如烟抓住他手腕，“段家在珠宝圈能翻云覆雨，他要是针对你……”
“怕什么？”萧凡抽回手，整理袖扣的动作慢了半拍，“我送外卖时被醉汉堵过胡同，被狗追过三条街，现在有武皇后期的本事——”他低头笑了笑，“再说了，我手里的宝石，够他段家喝一壶的。”
柳如烟望着他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指尖还留着他腕骨的温度。
展柜里的鸽血红红宝石突然暗了暗，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主射灯的电源被人拔了。
萧凡把车开出地下车库时，后视镜里映出辆黑色迈巴赫。
车牌蒙着层灰，他眯眼辨认——是段飞刚才停在门口的那辆。
他踩下油门，车速提到八十。
迈巴赫的远光灯突然亮起，白晃晃的光刺得后车镜一片模糊。
“有意思。”萧凡勾了勾唇，转动方向盘拐进辅道。
路边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前挡风玻璃上，他伸手打开雨刷，余光瞥见迈巴赫的轮廓始终在后视镜里，像团散不去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