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盯着短信里那串数字——15,720,000.00，小数点后的零像排着队的小士兵，把他三年送外卖攒下的存款单上那可怜的五位数彻底压成了一张皱巴巴的废纸。
"小萧？"柳如烟的声音裹着茶香飘过来。
他猛地抬头， "到账了，一千五百七十二万。"
柳如烟放下茶杯，青瓷杯底在玻璃桌上轻叩出两声脆响。
"要请你喝庆功茶的。"她笑着从抽屉里取出张烫金请柬，"下个月的珠宝展，我们主厅正缺个镇场的故事。"
请柬递到萧凡面前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烫金花纹里晃了晃——那是张还带着点青涩的脸，可眼睛亮得像叶大师说的八心八箭。
"我...我不太懂这些。"萧凡捏着请柬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腹还留着送外卖时磨出的薄茧，"但柳姐的邀请，我一定到。"
叶大师不知何时己经收好黑皮箱，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听见这话，他转身时西装袖口晃过一道银光——是块老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鉴宝三十载"的字样。"小萧要是有空，不妨来我那喝茶。"他声音像陈年普洱般醇厚，"老头子手底下还有几件没认全的宝贝。"
萧凡忙不迭点头，首到走出公司大门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秋夜的风灌进衬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请柬。
"帝王阁。"他对出租车司机报出地址时，喉咙发紧。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没说话，却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车窗上渐渐凝起白雾，萧凡用指节抹开一块，看见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河。
三个月前他送外卖到帝王阁，被保安拦在铁门外，只能隔着栅栏望里面的红墙碧瓦——那时他想，要是能在这种地方有个家，下雨天就不用把电动车停在楼道里，可乐渍也不用擦了，首接换套新沙发。
"到了。"司机的提醒把他拽回现实。
帝王阁的金色招牌在夜色里泛着暖光，门口两尊石狮子的眼睛被射灯照得发亮，像两只蹲守的巨兽。
萧凡深吸一口气，鞋底蹭过大理石台阶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售楼部的玻璃门自动滑开，穿米色职业装的姑娘迎上来，发梢别着枚珍珠发夹，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先生是来看房的？
我是沐婉清，您叫我小沐就行。"
"看别墅。"萧凡的声音比他想象中稳当，"中式的。"
沐婉清眼睛亮了亮，转身时职业套装的腰身在射灯下划出道柔和的弧线："我们帝王阁的中式别墅是请故宫修缮团队设计的，飞檐用的是苏州香山帮的手艺......"她边走边说，手指在电子屏上划出户型图，"八号院是楼王位置，带一亩半院子，前院种了百年银杏，后院有活水池塘......"
"去实地看看。"萧凡打断她的话。
沐婉清的笑僵了一瞬——她接待过太多只看不买的客户，尤其眼前这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连块像样的手表都没有。
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弯腰从展柜下取出钥匙串："那我带您过去。"
八号院的朱漆大门上挂着铜环，萧凡伸手摸了摸，铜环凉丝丝的，却比他送外卖时握的电动车把手暖。
推开门的刹那，晚风裹着桂花香涌进来，他看见院中央那棵银杏的叶子正泛着金，地上落了层碎金般的叶瓣；转过影壁，后院的池塘里浮着片睡莲，月光在水面碎成星子——像系统空间里的星河。
"这房子......"沐婉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总价两千八百万。"
萧凡没接话，转身往门外走。
沐婉清的指甲掐进掌心，正要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没关系您再考虑"，却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尾音："走吧。"
"啊？"她下意识应了声，脚却像钉在青石板上。
"去签合同。"萧凡站在门口回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我要这八号院。"
沐婉清觉得喉咙发紧，她摸出手机的手都在抖，通讯录里"唐经理"三个字被按得发亮："唐经理，八号院的客户要签合同......"
萧凡望着她发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柳如烟递请柬时的模样。
夜风掀起他的衬衫角，这次第二颗纽扣扣得整整齐齐——他今早特意翻出压箱底的白衬衫，把崩掉的纽扣重新缝上了。
"明天上午十点？"沐婉清对着手机点头，转头时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先生，唐经理说明天十点他亲自来签合同，您看......"
"好。"萧凡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我明天早点来。"
他走出售楼部时，石狮子的眼睛还亮着。
出租车驶离时，他透过车窗看见沐婉清还站在门口，正踮脚够银杏枝上的叶子——大概是想捡片完整的带回去，给唐经理看今天成交的凭证。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柳如烟的消息：【明早让司机去接你看别墅？】
萧凡盯着消息笑了笑，没回。
他望着车外渐次熄灭的路灯，忽然想起系统空间里的星河——那些他挖出来的钻石，此刻正躺在出租屋的铁盒里。
等明天签完合同，他要把铁盒里的东西全倒进八号院的保险柜，然后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月亮掉进池塘里。
帝王阁的保安换班了，新上岗的小伙子正拿着对讲机说话："八号院？
听说今早有人定了，说是个送外卖的......"
萧凡没听见后半句，他的注意力被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吸引了——凌晨两点二十八分，离明天十点还有七个多小时。
他摸出请柬，烫金的"珠宝展"三个字在黑暗里发着微光，像颗还没拆封的钻石。
出租车转过街角时，他看见帝王阁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