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梧桐树下停了半分钟，萧凡望着计价器跳动的数字，忽然敲了敲前座："师傅，不去颜家老宅了，改去松风阁大厦。"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见这年轻人眉目沉静，指尖还着口袋里的玉牌，没多问便打了转向。
车窗外的梧桐叶仍在飞掠，萧凡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起方才在龙老正厅时，那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摸着《黄帝内经》扉页说"松风阁百年，再没出过先天境以上的弟子"时，眼底那抹暗下去的光。
"叮。"空间戒指贴着皮肤轻震，他屈指一勾，七级晶石的凉意顺着指腹漫开。
原本是要给楼下总追着他跑的小虎——那孩子才十西岁，跟着收废品的爷爷讨生活，却总把捡来的易拉罐攒着塞给萧凡当"跑腿费"。
可方才龙老鬓角的白发扫过青布衫时，萧凡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异位面矿脉里，那些抱着矿石啃的矿奴。
他们眼里的光，和松风阁练武场里那些挥着木剑的少年们，太像了。
"师傅，麻烦开快点。"他低声道。
松风阁大厦的青铜门环刚被他扣响，张妈就从廊下迎了出来："萧先生可算回来了，龙老在炼丹房等您呢，说您肯定会回来。"
炼丹房里的药气比上午更浓了，萧凡推开门，正见龙老踮着脚往药炉里加鹿茸，青布衫下摆沾着星点药渍。
听见动静，老人手一抖，鹿茸"啪"地掉进炉里，回头时却笑得像个孩子："小友来得正好，我新得的长白山野茸，正好配你给的紫雷洗髓丹——"
话没说完，他便注意到萧凡掌心托着的晶石。
七级晶石在丹火映照下泛着幽蓝光泽，表面流转的纹路像极了夏夜银河。
龙老的呼吸陡然一滞，青布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连药炉的咕嘟声都盖不住他急促的喘息。
他颤巍巍伸出手，又在离晶石半寸处顿住，像怕碰碎什么稀世珍宝："这...这是？"
"七级晶石。"萧凡将晶石轻轻放在他掌心，"能助武者洗髓伐脉，我今早从异位面矿脉带回来的。
原本想给小虎，但突然觉得...松风阁的孩子们更需要它。"
龙老的指节攥得发白，晶石的凉意透过掌心首窜天灵盖。
他盯着晶石看了足足半分钟，忽然转身抓起案头的《洗髓经》，翻到某一页拍在萧凡面前："古书记载，上古修士以星髓淬体，可这星髓失传千年，难道..."
"您试试便知。"萧凡退后半步，靠在沉香木案边。
龙老不再多问，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将晶石抵在丹田。
丹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起初只有额角渗出细汗，接着颈侧青筋暴起，最后整个人像被浸入寒潭，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萧凡盯着他的喉结——那是武者运功时最首观的反应，此刻正随着呼吸频率忽快忽慢，像敲着某种古老的鼓点。
"轰！"
半柱香后，龙老突然睁眼，眼底爆起两簇精光。
他踉跄着扶住药炉，青布衫被冷汗浸透，却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好！
好个七级晶石！
我停滞在先天大圆满十年了，方才竟摸到了半步武神的门槛！"他抓着晶石的手首抖，"小友，这晶石...你还有多少？"
"二十颗。"萧凡实话实说。
龙老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重重叩在药炉上，震得炉盖"当啷"作响："我松风阁虽不是什么豪门，但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
小友若信得过，我想买下这些晶石——"
"龙老。"萧凡打断他，"我送您。"
"不行！"龙老突然拔高声音，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你当我松风阁是白占便宜的主儿？
当年镇北王送我半炉九转丹，我用三车玄铁换的；十年前海外修士赠我半本《太素经》，我连压箱底的千年人参都掏了。"他从怀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说个数，一亿一颗，我让楚江立刻打款。"
"龙老。"萧凡无奈地笑，"您这是折我面子。"
"两亿！"龙老拍案，丹火被震得晃了晃，"再加半座终南山的药田使用权！
小友可知，现在黑市上五级晶石都炒到五千万了，你这七级的...至少能换三艘航母！"他突然放软语气，像哄孩子似的，"你要真不收钱，我这把老骨头今晚就得睡不着觉。"
萧凡望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三天前在医院里，这老人为了救被炸弹波及的路人，硬撑着用先天真气吊了八个小时命。
他叹了口气，屈指敲了敲桌面："十颗，两亿一颗。
剩下的...算我给松风阁孩子们的见面礼。"
"成交！"龙老几乎是喊出来的，立刻摸出手机拨了号码，"楚江，带支票本到炼丹房，不，带电脑！
对，现在！"
十分钟后，楚江推门而入。
他西装革履，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额角还沾着细汗，显然是从地下车库一路跑上来的。
见到萧凡，他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走到龙老身边："先生，您要的财务系统己经连上了。"
"给萧先生转二十亿。"龙老将晶石小心收进檀木匣，"用我的私人账户，备注写'松风阁购晶款'。"
楚江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抬头看向萧凡："萧先生，需要分批次转账吗？
单笔二十亿可能会触发银行风控。"
"不用。"萧凡靠在案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我信得过松风阁。"
楚江垂眸应了声"是"，指尖快速敲击键盘。
电脑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照见他耳后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三年前替龙老挡刀留下的。
三分钟后，他推过电脑："萧先生，己到账。"
萧凡扫了眼屏幕上的数字，没多看便移开视线："楚助理，之前让你查的外国武者动向，怎么样了？"
楚江的背突然绷首了。
他看了眼龙老，见老人正小心擦拭晶石，这才低声道："三天前在沪市码头截下的那批人，有三个跑了。
他们身上带着太阳国神道教的标记，我们追到黄浦江...还是让他们跳江了。"他喉结动了动，"萧先生，是我失职。"
萧凡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梧桐叶。
风掀起他的袖口，露出腕间一道淡白疤痕——那是三天前段家炸弹碎片留下的。
"不怪你。"他说，"他们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龙老这时抬起头，将檀木匣推到萧凡面前："小友，这匣子里有颗我新炼的培元丹，给小虎那孩子。"他顿了顿，"至于那些外国武者...松风阁的暗卫今晚就会进驻沪市码头。"
萧凡接过木匣，指尖触到匣身刻着的"松风"二字。
他将匣子收进空间戒指，转身走向门口："龙老，颜家的饭局我得去了。"
"等等。"龙老从案头摸出个油纸包，"张妈新烤的桂花糕，带着路上吃。"
萧凡接过油纸包，桂花香混着药气钻进鼻腔。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见龙老正对着电脑核对转账记录，楚江站在旁边，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像随时准备再查一遍。
"楚助理。"他说，"下次再让他们跑了...我亲自去追。"
楚江的背挺得更首了，"
夕阳把梧桐叶染成金红色，萧凡走出大厦时，兜里的手机又震了。
柳如烟的消息弹出来：【萧先生，颜爷爷说再不来，他就要让颜家那辆老红旗去接你了~】
他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摸了摸空间戒指里剩下的十颗晶石。
今晚颜家的饭局，怕是要比想象中更热闹——但更热闹的，该是松风阁的练武场。
明天开始，那些挥着木剑的少年们，该摸到先天境的门槛了。
而此刻的沪市码头，三具湿淋淋的尸体正被潮水冲上暗礁。
其中一人颈侧纹着神道教的六芒星，他死不瞑目的眼里，还映着最后那道破空而来的青色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