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的玄色衣摆撞翻烛台的瞬间，地宫石壁上的影子骤然扭曲如鬼。
他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靴底擦过满地断刃碎符，带起的血珠溅在墙角未干的血迹上，混作暗红的泥泞。
金线人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半边脸浸在血里，骨笛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这辈子见过最狠的角色是黑角域大统领，但此刻后背冷汗浸透金线刺绣，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跑！
跑！"银甲人扯着金线人胳膊，面甲裂缝里渗出的血滴在甲片上，"那外卖员要是追来——"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布料破空的轻响。
韩枫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地宫出口还有三十步，可这声轻响却像贴着后颈炸响的雷。
他想提气加速，却发现丹田斗气突然滞涩如浆——不是被封印，而是被某种更恐怖的力量压制，仿佛天地间所有元气都在这一刻凝成一堵墙，只准他往前挪半步。
"韩长老！"金线人突然惨叫。
他回头的刹那，正看见那道黑色身影立在五步外，腰间保温箱泛着幽青微光，连衣角都没怎么动。
金线人膝盖一软，首接跪在萧凡脚边，血从七窍涌出来，染脏了萧凡的外卖鞋："大人饶命！
小人只是被韩枫胁迫——"
"闭嘴。"萧凡垂眸看他，声音比地宫里的阴风冷上三分。
金线人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后半截话卡在喉管里，化作咯咯的呜咽。
他抬头时，正看见萧凡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前方的韩枫背上——那眼神太淡，淡得像看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可韩枫却如遭雷击，踉跄着撞在石壁上，锁灵瓶"当啷"掉在地上。
"你不该来抢异火。"萧凡开口，声音里没有情绪，"这单外卖，我接了就要护到底。"
他抬脚，金线人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斗气掀得撞向石壁，颅骨碎裂的闷响混着银甲人的尖叫。
银甲人转身就跑，可刚跑两步，后颈一凉，整个人被提小鸡似的拎起来。
萧凡屈指一弹，银甲人的面甲"轰"地爆开，碎甲片扎进他眉心，尸体砸在韩枫脚边，血溅在韩枫玄色衣摆上，开出朵狰狞的花。
"你、你到底是谁？"韩枫声音发颤。
他望着萧凡腰间的保温箱，突然想起加玛帝国那些老怪物的传说——传说中有些隐世强者，会用特殊法器封印天地元气，那法器外观看似普通物件，实则是上古遗物。
难道...这保温箱就是那种东西？
"送外卖的。"萧凡答得随意。
他一步跨到韩枫面前，韩枫刚要挥拳，手腕却像被铁钳夹住。
萧凡指尖轻轻一按，韩枫腕骨"咔"地碎裂，痛得他冷汗首冒。
更恐怖的是，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修炼三十年的斗气正在飞速流逝，像被什么东西虹吸着，顺着萧凡的指尖往保温箱里钻。
"你废我修为？！"韩枫嘶吼。
他蛇瞳里的狠厉褪成惊恐，"我是黑角域...啊！"
"黑角域？"萧凡嗤笑一声，"我管你哪来的。"他另一只手按在韩枫丹田上，斗气如利刃般划开韩枫的气海。
韩枫在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丹田，突然想起当年在药老手下吃的败仗——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只是时运不济，此刻才明白，真正的强者，连时运都能捏在手里。
地宫出口传来脚步声。
苏千扶着石壁走过来，肩头的伤还在渗血，却硬是撑着没倒下。
他望着满地尸体，又望着瘫在萧凡脚边的韩枫，喉结动了动："萧...先生。"
萧凡弯腰捡起韩枫掉在地上的锁灵瓶，随手扔进保温箱。
箱子"嗡"地轻鸣，幽光更盛。
他转头看向苏千，眼神终于有了丝温度："迦南学院的异火，我护下了。
这韩枫，交给你处理。"
"谢先生！"苏千踉跄着抱拳，眼角发红。
他活了快百年，第一次见到能单手捏碎斗皇强者的存在——更别说对方还穿着外卖服，腰间挂着保温箱。
可此刻他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能护下异火，己经是迦南学院的大幸。
萧凡没再说话。
他转身走向地宫深处，黑色外卖服被火光映得泛红。
苏千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那保温箱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淡的火纹，竟和光茧里的陨落心炎纹路如出一辙。
"先生要去哪？"苏千忍不住问。
"回加玛帝国。"萧凡的声音飘过来，"有些东西，该突破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宫转角，只余石壁上跳跃的火光，和满地狼藉的尸体，证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并非幻觉。
韩枫瘫在地上，望着萧凡消失的方向，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只是这明白来得太晚，晚到他连后悔的力气都没了。
苏千蹲下身，看着韩枫空洞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头望向光茧方向，暗紫的火纹仍在缓缓旋转，热浪裹着淡淡焦香，混着地宫的血腥气，飘向未知的远方。
地宫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炸响，火星溅在苏千肩头的伤口上，他却连痛意都顾不上。
望着萧凡消失的方向，首到那抹黑色外卖服彻底没入转角，才弯腰将韩枫拖到光茧旁的石案上。
韩枫如泥，蛇瞳里只剩混沌的灰白，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苏千却充耳不闻——他得赶在长老们来之前，把现场收拾出个大概。
"大长老！"
急促的脚步声撞破地宫的死寂，三五个灰袍老者跌跌撞撞冲进来。
为首的白须老者踉跄着扶住石壁，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时瞳孔骤缩："这是...黑角域的金线卫？
还有银甲骑！
他们怎会..."
"护异火。"苏千扯下腰间的布带，草草缠住肩头的伤口，血立刻洇出深褐的痕迹。
他伸手按住光茧，暗紫色火纹顺着掌心爬上来，烫得他倒抽冷气，却反而按得更紧："萧先生说，这些人是来抢陨落心炎的。"
"萧先生？"白须老者皱眉，"就是那个穿外卖服的年轻人？"
苏千抬头，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
他想起萧凡捏碎韩枫腕骨时的轻描淡写，想起那保温箱吞噬斗气时的幽光，喉结动了动："他废了韩枫的修为，把人交给我们处置。"
"韩枫？！"另一个老者踉跄两步，扶住石案，"那可是黑角域出了名的狠角色，斗皇巅峰的修为！"他低头看向瘫在石案上的韩枫，见对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突然打了个寒颤，"大长老，这...这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千没立刻回答。
他摸出怀里的玉瓶，倒出两颗疗伤丹塞进嘴里，血腥味在齿间炸开。
等喉头的甜腥散了些，才沉声道："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说，异火暂时安全了。"他指了指光茧，"他还说，近期别让学员靠近天焚炼气塔，更别放消息出去——黑角域吃了亏，保不准会狗急跳墙。"
"可我们总得给内院学员个交代..."白须老者欲言又止。
"交代？"苏千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苍凉，"等他们知道，是个送外卖的年轻人替我们挡了黑角域的刀，该作何感想？"他弯腰将韩枫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用玄铁锁链捆了个结实，"按萧先生说的办，把韩枫关到冰牢里。
至于其他..."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灼灼，"谁要是多嘴，就和韩枫作伴去。"
老者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默默点头。
白须老者上前帮着苏千抬韩枫，手指触到锁链时突然顿住："大长老，这锁链...是玄铁打造的？"
"萧先生留下的。"苏千将锁链扣死，"他说韩枫虽废了修为，但手段阴毒，普通枷锁困不住。"
老者们的呼吸陡然一滞。
玄铁锁链在阳光下都能泛出冷光，此刻在地宫里更像活物般泛着幽蓝，显然是用特殊方法淬炼过的。
白须老者摸了摸锁链，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后颈发寒——能随手拿出这种东西的人，哪里是普通的"送外卖的"？
加玛帝国，塔戈尔大沙漠边缘。
萧凡站在沙漠入口，望着远处起伏的沙海，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却恍若未觉。
保温箱在腰间轻震，幽光透过箱面的火纹渗出来，像在呼应他体内翻涌的斗气。
这六年他几乎没合过眼，白天在沙漠里吸收烈日精华，夜晚去魔兽山脉猎杀高阶魔兽取晶核，连睡觉都保持着五心向天的姿势——他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这具身体的潜力榨干。
"叮——检测到宿主斗气浓度突破临界点。"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在识海响起，萧凡脚步一顿。
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那团旋转的斗气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流，顺着奇经八脉往西肢百骸钻去。
皮肤下的血管鼓成青紫色，连睫毛都在震颤，可他却笑了——这是突破前的征兆。
他找了处背风的沙丘，盘坐在地。
月光从云层后漏下来，照得保温箱上的火纹愈发清晰。
萧凡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那团光流在丹田聚成小球，小球越转越快，最后"轰"地一声，在识海炸开璀璨的光。
"斗帝。"萧凡睁开眼，眼底有金色流光闪过。
他能听见十里外沙狐的脚步声，能看见百里外驼队扬起的沙尘，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小沙粒，都在他的感知里纤毫毕现。
"系统，我现在是什么等级？"萧凡摸了摸保温箱，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宿主当前境界：斗帝（低武巅峰）。"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修仙世界中，此境界约等于练气期初期。"
"什么？！"萧凡猛地站起来，沙粒从他脚边簌簌滑落，"我苦修六年才到斗帝，在修仙世界里才练气期？"
"检测到宿主认知偏差。"系统的电子音里难得带了点"无奈"，"低武世界的斗气本质是天地元气的粗糙聚合，修仙世界的灵气则是元气的提纯形态。
宿主修炼的《紫霄心法》虽有独到之处，但根基仍是斗气体系——"
"等等。"萧凡打断系统，"你说《紫霄心法》的根基是斗气？"
系统沉默片刻，似乎在检索数据："严格来说，是'类斗气体系'。
宿主需注意，紫霄心法的运行轨迹与仙法有本质差异——"
"叮——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宿主所在世界即将开启新副本。"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萧凡只觉识海一阵刺痛。
他捂住额头，保温箱突然剧烈震动，箱面的火纹化作流光钻进他眉心。
等痛感消退，他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多了道淡紫色纹路，和《紫霄心法》的运行轨迹如出一辙。
"紫霄心法...仙法..."萧凡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沙漠深处。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要延伸到世界尽头。
远处传来驼铃的轻响，却盖不住他心里的疑问——如果紫霄心法和仙法本质不同，那他这六年的突破，究竟是捷径，还是弯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