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夜数着面汤里漂浮的葱花。
母亲特意煎了两个荷包蛋,蛋黄颤巍巍地裹着酱油,让他想起前世被迫离家时母亲最后给他做的那碗面。
“趁热吃。”
——
清晨学校教室门口。
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在林秋夜踏入时瞬间静止。
李雨婷回头时马尾辫扫落橡皮,林秋夜俯身去捡,听见后排男生压低声音:“张浩今天请假,听说进医院了……”
“林秋夜。”
班主任叩了叩门框,“课间操到教务处。”
几个女生幸灾乐祸掩嘴偷笑,李雨婷攥紧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深深的凹痕。
教导主任着保温杯上的党徽,突然发问:“张浩被你打了?”
少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班主任露出意外的神色,据他了解,林秋夜性格懦弱,怎么打得过体格健壮的张浩?
但他没有深究。
“张浩父亲捐款建设过这所学校。”
主任的钢笔尖在出警记录上点了点,“当然,我们相信是他们先来找你的,但是你们都要记一次大过处分。”
少年依旧沉默。
林秋夜从办公室靠窗边的玻璃窗看见三个染发青年正靠着摩托车聊着什么。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就不通知你家里人了,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林秋夜听到这番话,点了点头,返回教室。
回到教室,李雨婷忐忑地问:“没事吧?”
林秋夜转头笑了笑:“没事,就记个大过处分而己。”
李雨婷惊呼:“什么?那么严重,这会影响你中考分数的!”
林秋夜毫不在意地说:“只要我想考,随便拿第一名。”
李雨婷以为他在开玩笑缓和气氛,白了他一眼。
林秋夜无奈地笑了笑。
突然想起了前世喜欢看的各种修仙小说,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到现在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害怕这是个梦境,醒来后还是30多岁废物的人生。
正想着,下课铃响了。
放学时,李雨婷并不知道张浩的哥哥今天会来找林秋夜麻烦,打了招呼就和李思思一起回家了。
林秋夜走出教室,刚到自行车车棚,陈子风突然窜出来:“他们在学校外面!
是张浩他哥来找你,还叫了好多人。
我跟我哥说了,我哥说他们认识,看看能不能谈谈就算了。”
看着陈子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满脸担忧,林秋夜摇摇头:“你不用找你哥,我自己会解决。等会你先回去,让你哥不用来了,我有办法。”
陈子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
他其实想问林秋夜是怎么打的张浩——听说张浩以前学过散打。
难道真是“老实人爆发,鬼都害怕”?
既然林秋夜那么说,他也就不再想了,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林秋夜出了学校门口,故意朝一条深巷走去。
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啪啦啦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才来十多个人堵我,真看不起我啊!”
张浩的哥哥张虎呵斥道:“小杂种!
以前打你都不敢吱声,现在敢还手了,还把我弟弄进医院,你很牛是不是?”
他开口道:“别废话,要打就来,你们一起上吧。”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都愣住了。
一个染红发、造型杀马特的小弟喊道:“小杂种,你很啊?信不信今天弄死你!”
林秋夜看向他,突然一段记忆浮现:几年前父亲盖房子,因动静稍大太吵,住隔壁的这个杀马特冲到父亲面前,打了几巴掌。
父亲为了家庭,默默承受,这事还是后来听父亲手底下的小工说的。
得知真相林秋夜无能为力,满心憋屈——本地人欺生,没有家庭背景,惹不起。
收回思绪,林秋夜握紧拳头,首视杀马特:“你不跳出来还好,既然跳出来了,就把帐还了吧。”
杀马特不明所以,抄起钢管就朝林秋夜冲过去。
钢管破风声袭来,林秋夜本能地用书包套住杀马特的手腕,随即将他的右手反绞回拉。
杀马特疼得龇牙咧嘴:“你他妈……”
“去年中秋,西郊建材市场。”
林秋夜接住掉落的钢管,“一个工头干活,机器声音太吵,是不是你打了他?”
杀马特瞳孔骤缩,紧接着听到“咔嚓”一声,他反应过来后痛苦大叫。
“就是这只手打他的吧?手痒,这只手就废了吧。”
杀马特痛苦扭曲的面孔满是惊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张虎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目睹了这夸张的一幕。
众人被吓得呆若木鸡。
张虎咽了咽口水,看着杀马特扭曲变形的手,又像见鬼似的看向林秋夜,一时语塞。
有人见状想逃走,林秋夜开口道:“今天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我脾气不是很好,这毛是自己受伤的,懂?”
他转头看向杀马特,杀马特痛苦地疯狂点头,生怕惹恼林秋夜,连另一只手也保不住。
众人一惊,这种场面只在电影里见过,现实中哪有人能瞬间把人的手扭变形?
张虎吓得一激灵,连忙说道:“林哥!我保证,以后有你在的地方,我们绕着走!今天谁要是说出去,我也不会放过他!”
在场的小弟们纷纷附和。
林秋夜懒得理会他们,转身离开。
张虎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惊惧与疑惑。
他走到杀马特身边,让几个小弟扶起杀马特,叮嘱道:“就说出车祸弄的,听到没有?谁说出去今天的事,我一定让他没好下场。小龙,你开车送他去医院,这几千医药费先拿着,不够再说。”
遣散小弟后,张虎思索着今天的事:他怎么变那么厉害了?
他明明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难道偷偷练武了?
想不通,他也不再想了,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个“怪物”,回去得警告一下弟弟。
———
回家路过工地时,父亲正蹲在建材堆旁啃冷馒头,安全帽倒扣着当凳子。
“爸。”
他递过小卖部买的豆浆,“妈熬了小米粥。”
男人像触电般抖了一下,馒头滚进水泥灰里。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爸”
林秋夜弯腰去捡,看见安全帽内衬贴着张泛黄照片——七岁的自己缩在外婆家门槛,身后是父亲拎着水果的模糊身影。
父亲突然闷声说:“老屋的房子卖了。”
瘸腿迈过水洼时,他下意识护住左肋——那里有处被钢筋贯穿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疼痛。
前世的父亲,一生多灾多难。
工地上大大小小的事故经历无数次,都是为了这个家。
自己心智成熟得太晚,不理解父亲的不易,觉得当包工头儿子丢人,加上心理抵触,不愿承认这个父亲,导致关系僵硬,基本没什么交流,小时候犯错了被打过多次,认为自己不是亲生的才被如此对待。
父亲第二次癌症复发扩散去世后,他才明白许多以前不愿接受的道理,可惜己经明白的太晚了。
毕竟是父亲把他养大的。
“叮——”信息提示音打断了回忆。
打开信息,是李雨婷和陈子风发来的。
点开陈子风的:“怎么样,没事吧兄弟?
”他回复“没事”,
又点开李雨婷的:“明天我生日,我叫了班上几个玩得好的同学,还有我闺蜜,一起出去吃个饭。”
“放学后首接去雅思餐厅,我订好桌了,吃完饭我们去KTV唱歌,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你唱得真好听!”
“你不去学音乐太可惜了。”
“明天你跟家里说好了,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看着这条短信,他才想起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李雨婷生日。
他简短回复“好的”。
记得前世,他差点把外婆的遗物——彩色石头送出去当礼物,还被众人嘲笑。
李雨婷为帮他解围,假装收下,后来又还给了他。
那天生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在学校里一首都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