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刚刚升起时,夏澜已早早来到士卒们的营地,喊醒了那些昨晚只睡了三个时辰的人。
“起来!”
“快点!”
士卒们迷迷糊糊被叫醒,感到阵阵绝望。
营帐外,看到士气低落的众人,夏澜眉头紧皱,沉声问:“累了?想放弃?”
没人回应,他接着说:“有人想放弃现在可以站出来,我会请求王离将军安排你离开。”
大家面面相觑,很快一人站了出来:
“将军……”
那名士兵低着头,略显惭愧,不发一言。
夏澜点头确认,随后看向其他人:“还有吗?”
见有人带了头,紧接着十几个人陆续离开队伍。
夏澜没有说话,又等片刻,直到没人再离开,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东西,每人两个,绑在腿上。”
他说着指向前方的一堆用麻布包裹着的物件,“从今以后,不论是行军、吃饭、睡觉,都不许解下来!”
在场的八十多人一起望去,心中充满了疑惑。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拿起那些袋子时,脸色迅速变了——竟是沙袋!每个重三公斤,两人各绑两个,就是六公斤,十二斤的重量。
这么负重训练一整天……
一名士兵苦笑着看向夏澜,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只见到夏澜从背后拿出更大些的沙袋,直接系在了自已的小腿上。
“就这样绑,不想绑的,本将不会强求,可以离开。”
众人听到后虽有犹豫,最后还是都照办了。
夏澜点了点头:“跟着我。”
说罢便沿着营房缓缓奔跑起来,士兵们相继跟上。
……
中军大帐内,桓齮早已醒来,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觉得自已的睡眠变浅了很多。
最近心里总觉得不安,因此休息得更差了。
走出营帐,他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陷入沉思。
突然,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在奔跑。
桓齮疑惑地问身后的卫兵:“现在是几更天了?”
“将军,刚过五更。”
“五更?”
桓齜皱起眉头,这个时间通常不应有士兵出操。
怀揣着疑问,他向远处走去。
穿过一个个营房,他看到了一群将近百人的士兵正缓步慢跑,火光映射之下,赫然是夏澜带着这批士兵。
“这孩子……”
他小声自语,接着忽然注意到,无论是夏澜,还是士兵们的腿上,似乎都绑着什么。
以他的眼光立刻看出了那是负重物品,顿时微微皱眉。
这种训练方法让他回想起了多年前大秦军队的一个传说——当年从百万士兵中精心选拔而出的大秦铁鹰锐士。
赵武灵王改革胡服骑射使赵国骑兵所向披靡;吴起推行魏武卒使得魏国称霸中原;齐国有许多勇士,技艺高超,闻名七国。
商君变法之后,惠文王欲打造一支既能在马上战斗如同赵边骑、又能下马与魏武卒相抗的大秦精锐部队,由此出现了铁鹰锐士这一精英。
传闻每一名铁鹰锐士都百里挑一,即使当年百万大军也不过选出万名左右的铁鹰锐士。
至于这些铁鹰锐士具体是如何训练出来的,桓齮知之甚少,因为能教授他们的最后一位将领便是白起了,而桓齮当时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屯长,并没机会接触到此事的具体内容,也并不知道,在白起死后先昭襄王曾下令听止铁鹰锐士的选拔。
至于现今大秦军中是否仍存在铁鹰锐士,恐怕唯有当今大王心中有数。
毕竟,铁鹰锐士一直都归历代秦王直接掌管。
桓齮轻轻摇摇头,并未打扰夏澜的训练,便转身离去。
……
命令部下绑沙袋行军的怪招自然引来了士兵们的诸多议论。
每当看到夏澜的手下们累得气喘吁吁、寸步难行时,不少士兵都会发出哄笑。
仿佛这成了他们行军途中的笑料。
这一行为很快传到了王离耳中。
在与夏澜单独谈过之后,虽然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王离似乎默认了夏澜的独特训练方式,不再追问此事。
十万大军从平阳前往上党郡,耗时近十天。
期间,夏澜对八十五名手下的特殊训练从未间断。
这些士兵每天如同置身水深火热之中,饱受磨砺。
部队在上党郡休整、补充给养及征调民夫后,立刻启程向太行山挺进。
他们还需翻越太行山,迂回至赵国后方,整个行军路线十分艰险。
山路崎岖,大军只好迂回穿梭于山地丘陵之间,行军速度因此大打折扣。
一个月转瞬即逝。
夏澜的手下原本八十五人只剩下六十人。
那二十五名实在是无法坚持,主动退出。
王离也未提增补人员的事,夏澜继续对剩下的六十人施加高强度的训练。
在太行山脚下的一处营地,中军帐内,王离凝视着前来报告的前锋军主帅桓:;
片刻后,桓 fragmentManager 离道:“小子王离,最近你手下那位夏澜在捣鼓什么呢?”
王离心中一凛,想道:“这事已尽人皆知,将军何必问。”
但口中有道 :“据末将所知,他说这是在训练。”
“训练?”
桓齮轻笑道:“不就是胡闹么?”
“有何成果?”
他继续询问,“见成效了吗?”
面对此言,王离一时无语。
良久,王离试探性问道:“将军,我们需不需要马上制止他呢?”
桓齮却摇摇头说:“暂时不必。
我也有兴趣看看这小子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话锋一转,他又问:“关于渡过太行山后的战事布局,你有何见解?”
这一提问令王离一愣,毕竟他只是一个统率两千人的都尉,并未曾思考过战略层面的事情。
“这……”
他略感尴尬,“末将实在不清楚……”
见到这番情形,桓齝笑着示意王离开上前查看地图,“我军过太行后,首面赵国赤丽和宜安二城,各守兵约三万。
你以为我们应该先攻击哪座城?具体又当如何进攻?”
王离走上前,目光聚焦在图上,迅速开始思考。
王离综合了自已从兵书中学到的军事理论以及父亲和祖父所传授的战略思想,开始思索最优解。
古籍记载:五倍于敌可围,十倍于敌可攻。
眼下前锋军只有十万之众,要攻破城池谈何容易。
为了快速行军、翻越太行山,这支队伍携带的重型攻城设备较少。
权衡利弊,并考虑部队的具体状况,王离逐渐形成了初步的策略。
“回将军,末将以为……”
话未说完,桓齮就打断他说:“且慢,离贤侄不必急躁,好好琢磨后再作回答。”
听到此言,王离心生疑惑,却没有再辩驳。
“末将领命,将军。”
他向桓齮行了一礼后离开了帅帐。
看着王离去远,桓齜轻轻摇了摇头,自语道:“还缺些历练啊。”
“身为将领怎可草率决策……”
离开大帐后,王离一路上仍在思考将军的问题。
对桓齕的真实意图似有不明,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回到营房的途中愈发烦躁,遂决定去夏澜所在的驻地,查看夏澜最近训练的情况,看他一个多月来的成果是否显著。
当他路过夏澜的营地时,只见后者正在指挥士卒进行基础训练,虽然夏澜并没有亲自监督,但屯长简前已经按他的安排指导士卒。
“澜将军。”
王离见状上前搭话。
“拜见将军!”
夏澜转身行礼问候。
王离缓步走向训练场,静心观察,很快察觉到这支部队明显更加强壮。
然而这样的改变还未能让王离完全信服。
“你觉得这些士卒的实力究竟如何?”
王离询问道。
“战场是最好的试炼之地,待战争爆发时,自然会见分晓。”
夏澜答得坦然。
王离微微一笑说:“你懂排兵布阵之术吗?”
夏澜想了想,谨慎地回复:“父教我不少,也看过几卷兵法书籍。”
实则他读过的兵书不仅限于此,他过去热爱研究中外历史上的名战,研习过诸多古今中外的军事理论经典。
王离点头笑道:“那你来试着解答一下本将的问题。”
“愿听将军出题。”
夏澜恭敬应允。
于是王离提出了原本桓齮询问的问题。
闻言夏澜稍显惊讶,继而坦然地解释:“如果只依据现有信息,末将断不会选择进攻任何一座城池。”
“为什么呢?”
王离不解地质问道。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夏澜在地面简单画出一幅示意图:“仅仅掌握两个城池的驻军规模是不够判断攻击与否的关键要素。”
“城内的粮草供应状况如何?”
“负责守卫的将领是谁?”
“周边有没有友军增援的可能性?如果有,增援的距离和到达时间是什么时候?”
“需要了解的细节太多了。”
说到这里,夏澜停了下来。
因为这时王离的表情明显变得严峻了。
过了片刻——
王离向夏澜微微作揖,略带愧疚地说:“多谢澜百将指教。”
“实际上,这些问题是由桓齮将军留给离解答的任务。”
王离苦笑道:“当初我还自以为分析得头头是道,几乎就要现场给出答案了。”
“现在想想……”
他摇了摇头,终于理解为什么桓齜将军当时会阻止他回答,要求回去好好思考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