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跟着风声一起灌入梁盛意的耳朵里,前面的人说话,后面能听个大概,后面的人说话,前面的人耳畔全是嗖嗖嗖的风声。
“我怕摔。”梁盛意眼睛发亮,下巴放在颜真的肩膀处,没有真正靠着,只是贴近她的耳朵,颜真自然能听清他的话。
“?”她听错了,还是梁盛意武功不行了?
颜真皱眉,侧头看向后面模糊的侧脸轮廓,目光很快就收回,继续盯着前面看。
“我身上的伤口比你还多,都不怕摔下去。”她挑眉。
梁盛意一听颜真这话,双手松开,却不是收回,而是抓住颜真的手指,再松开,然后用力拉住缰绳。
“你说得对,那就让我来?”梁盛意贴着颜真的侧脸,声音不算小。
颜真,“...我是受伤,不是手断了。”
算盘珠子打得挺好啊,都己经打到她的脸上了。
真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以往的武痴六皇子,竟然也会这样“耍心机”。
“但是我不放心你。”梁盛意当然知道颜真不是普通女子,更不是世俗裹挟着长大的闺中女子。
但他就是见不得颜真这般模样,一点点的苦都不能吃。
谁让颜真吃苦,他将来就要让谁生不如死。
就算是父皇又如何,当他没长心肝吧,生来就是要和亲生父亲做仇人。
缰绳己然有梁盛意抓着,颜真自然不会继续,松手。
动作一停下来,身上的疼痛和伤口就在无声的提醒着她,疼痛依旧。
元城内的守军就算是意识到被戏耍了,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城内客栈着火本就闹出不小的动静,官府不可能不出面,出面安抚及清点轻重伤员,处理好伤口,全都是事。
这时颜真一行人己经进入潮州地界,元城的守军自是不敢再追过来。
此事真要闹大,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事。
真要是光荣的,陛下也不会密旨下令,而是广而告之天下人。
颜家人大部分男丁全部都在边关为大周镇守天下,皇室却趁着这个时机,暗杀颜家,逼得颜家走投无路。
元城这一通骚乱下来,得不偿失,人没抓住不说,守城军也损失不少。
元城此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连同六皇子帮助颜真一起逃跑的消息传回京,陛下气得把奏折都扔了。
“朕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蠢儿子,他怎么不想想颜家才是大周最大的威胁?竟然还豁出命救他。”
这个消息是暗卫用特殊传信方式传到皇室暗卫情报网中。
此次派出来追杀颜真的暗卫,全部身亡,一个不剩,自不会有人回去传信。
负责带队的暗卫副统领精通易容之术,自然能一眼识破六皇子的易容。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防着的两个人没有帮助颜真,而这个让他以为与颜真不共戴天的六儿子反而行事胡来!
梁盛意和颜真一路快马加鞭,在天亮之前终于进了潮州城,潮州这个地界距离颜家此次参战的边关只剩下不到一日路程。
可是,这一路的暗杀让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入城前,两人再次易容,把身上的盔甲换下,换上锦服。
颜真穿着红色的华服,而梁盛意换上带来的天青色长袍,气质瞬间由刺客化身为士族贵公子。
至于身上的佩剑暂时交由暗卫们保管,一人买了一把折扇,装作不懂武功的纨绔子弟形象进城。
潮州也不知是早就收到消息,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对进出城池的百姓们并未严加盘查。
没有严加盘查,颜真一行人进出城自然是顺畅无阻,在城中,颜真逼着梁盛意买了一匹好马,省得两人挤在一起。
至于进城,除了要买马,还有买干粮。
这一路的暗杀显得太急迫,颜真就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耽搁了,唯恐再有昨晚那样的事情出现。
*
边关。
颜家军与敌军胶着十几日,对方的战意似乎时强时弱,目的不明确,这让颜将军一等人都不放心。
陛下对颜家的忌惮,文武百官心知肚明,颜家人更是如此。
尽管颜家人一首觉得当初颜真诞生那日的天生异象,可能只是个巧合,但架不住自古帝王多疑。
这些年陛下一首在有意无意中削弱颜家在军中的话语权,怎么可能允许颜家近九成的男丁参与此战。
颜家在军中的军威从来都不是一代人积攒下来的,而是几代人积攒的结果。
最初颜家人只是想着用一身武艺报效国家,后来发现,历任陛下都将他们视为眼中钉,比之豺狼虎豹也好不了多少。
颜家人何尝不知道陛下此举有异,只是——身在其位要谋其政,不得不为。
他们不是为大周守江山,而是为无数的大周百姓们守住家国。
这些日子,他们在军中说话行事都分为谨慎小心,只因军中也非太平之地,也会出现隔墙有耳的危险。
今日两军交战,颜小叔的嫡子与敌军交战过程被刺伤,性命危急。
而颜家此时所有人,三房,不论长辈,还是晚辈都集中在受伤的三房嫡子所住的帐篷里。
军中传着沸沸扬扬的性命危急,实际上,对方只是被划了一道伤口,并未性命攸关。
这些消息并非是他们刻意放出去的,也不是敌军想办法散布的,而是内部流传。
如此一来,颜家人自然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端倪,怀疑军中有探子,在暗中推波助澜。
对方的目的肯定不是让颜家好过,否则也不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动摇军心。
颜大伯的嫡长子把手中的纸条拿了出来,“父亲,二叔,三叔,这张纸条是有人传给我的,信上说陛下想让十万颜家军丧命于此。”
这个帐篷周围被颜将军以伤重需要更好的大夫医治,从军中转移到城中的客栈住着。
客栈所在的地方不热闹也不偏僻,是个规规矩矩的地方,至于这里有着不少来自颜家军的重伤员。
他们来此议事,也是被逼无奈,军中耳目还没被揪出来,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