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赤德六年,十月十一日,夜。
今天上午打了一场大胜仗,义军队伍杀猪宰羊庆祝胜利,众人一直闹到深夜时分才消停下来。
姜旭与众人一起庆祝完了之后,在姜鸿和姜基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已的将军大帐。
将军帐里,被挑断手脚筋的张百力浑身一抖,睁开了眼睛。
“小鸿小基,把张百力抬过来。”姜旭醉醺醺的说道。
“哥你悠着点。”
姜鸿把姜旭搀扶到主位坐下,然后和姜基一起把张百力抬到了姜旭面前。
姜旭看着脸色惨白的张百力,关心道:“张巡检,怎么样,身上还痛吗?”
张百力勉强露出一副笑脸,讨好道:“回禀将军,已经痛过了,现在好一点了。”
姜旭点点头,道:“好,本座看你意识清醒,就开门见山了,把你说的军中武道修炼功法写出来吧,小鸿,给他纸笔。”
张百力小心翼翼道:“将军,在小人默写武道修炼功法之前,可否请将军饶小人一命?小人如今手脚筋已断,对将军再无威胁了,还请将军看在小人传授功法的份上,饶小人一命吧。”
姜旭嘿嘿笑了笑,道:“饶你小命可以,可本座被你杀死的义军兄弟的性命该怎么算?还有你把本座骂的狗血淋头,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张百力瘫在地上,赶紧咚咚磕头道:“小人罪该万死,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因此才想到将功赎罪,小人愿将所有武道功法全都默写出来,包括锻体功法一门,刀法一门,拳法一门,枪法一门,还请将军看在小人默写功法的功绩上,饶小人一命!”
姜旭沉默良久,躺在椅子上,幽幽道:“写出这四门功法,本座留你一个全尸。”
“什么?!”
张百力闻言神色逐渐扭曲。
好半天之后,他才咬牙切齿道:“姜旭,我只想要一个活命的机会,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答应我吗?”
姜旭面无表情道:“你不该骂我,或者说你不应该当着我的面骂我,若是你私底下骂我,我没听见,一切都无所谓,可你当着我的面骂我,实在是对我太不尊重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骄傲的人,不喜欢被骂。”
张百力焦急道:“我可以道歉!”
“道歉?呵。”
姜旭微微笑道:“骄傲的人,从不接受道歉。”
“啊!!!”
“啊!!!”
张百力突然崩溃了,他大吼大叫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杀我,好,既然如此,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半个字的武道修炼功法!”
“不。”
姜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你必须默写出你会的所有武道功法。”
“你做梦!我活不了,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张百力怒吼道。
姜旭嘿嘿笑了笑,突然问道:“张巡检,我看你脸上胡子拉碴,岁数应该不小了吧?你今年贵庚?”
“关你屁事!”
姜旭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年龄至少在三十岁以上了,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嗡!
张百力心里一惊,急忙道:“姜旭,你什么意思?”
姜旭耸了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假如你死后,你的家人能自已照顾好自已吗?”
张百力突然涨红了脸,暴怒道:“姜旭,我敬你是条汉子,男人在外打生打死,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姜旭挑眉道:“不是我要牵连他们,我是在关心他们,如今你我都知道,县城里的人已经失去了和义军正面作战的能力,现在又被义军团团围住,城破之日,只在旦夕,到时候义军进城,就算不烧杀抢掠,他们也会找你的家人报仇吧?”
“要知道,被你下令射伤的义军兄弟,不下五十人,这些人只要有一个人起了报仇的心思,你的家人恐怕也要遭逢大难了。”
“所以,你默写武道功法给我,其实是一个交易,交易的东西就是我的保护,城破之后,只有我才能保护你的家人,你好好想想。”
呼!
呼!
张百力瘫在地上直喘粗气。
“啊!!!”
他使尽全身力气,长啸一声,声音愤怒又凄惨,仿佛在交代遗言。
许久之后,他认命了。
张百力低下头,颓废道:“将军,我手脚已废,只能口述功法,请你找人记录吧。”
姜旭笑着拍了拍手,道:“很好,你的家人会平安的。”
张百力皱眉道:“我要你的保证!”
姜旭不屑的笑了笑,道:“骄傲的人,从来不需要保证,无论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已的。”
“呵。”
张百力惨笑一声,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口述起了武道修炼功法。
……
一个时辰过后。
姜鸿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胳膊,抱怨道:“怎么光让我一个人写。”
“嗯?结束了?”
姜旭猛地惊醒,打了个酒嗝,揉了揉醉眼惺忪的眼睛。
然后他轻轻拍了拍睡在他腿上的姜基,道:“小基,起床了,该看武功秘籍了。”
姜旭又对姜鸿,道:“小鸿,完事了么?”
姜鸿不耐烦的抱怨道:“完了完了,四门功法都记下来了!哥,你也不说来搭把手,连续让我手写一个时辰,你比村里私塾的先生都恐怖!”
姜旭只当没听见,他伸手拿过四门武道功法,仔细阅读起来。
这四门功法分别是大夏军中锻体功法《奔马劲》、拳法《罗汉拳》、刀法《五虎断门刀》、枪法《张家枪》。
按照张百力的叙述,《奔马劲》和《罗汉拳》都是大夏军中的基础功法,只要是十夫长以上军官,或者是前锋营的精锐士兵,都可以无偿修炼,属于是基础中的基础,会的人最多,属于烂大街的大路货。
但这两样基础功法易学难精,能将这两样功法练到融会贯通的武者,同阶之中罕逢敌手。
刀法《五虎断门刀》则是张百力退伍之后,在江湖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淘换到的宝贝。
“五虎断门刀?怎么有种扑街的气息迎面而来?”
姜旭晃了晃文字看多之后不堪的脑袋,接着看起了枪法。
《张家枪》这门枪法,说它是枪法,那真是抬举它了,其实这门枪法传自张百力的祖父。
他的祖父早年间是个武痴,或者说叫三脚猫的武痴,他的祖父在入伍之后,接触到了武道一途,从此他的祖父就有了一个心愿,那就是创造出属于自已的一门武道功法。
后来他的祖父经历十多年的边军战斗生涯,逐渐从战场上血腥又毫无章法的杀敌枪法之中,领悟出了几招枪法。
他的祖父在退伍之后,继续完善补充新的招式,最终编成了这样一门家传枪法。
“这门枪法用于上阵杀敌,倒是有极大的用处,但是对于武者单打独斗来说,怕是破绽百出。”
姜旭把四门功法看了一遍,然后对姜鸿道:“小鸿,把《奔马劲》、《罗汉拳》、《张家枪》誊抄一份,然后再让每位百夫长来抄一份,让他们自行奖赏有功士兵。”
“至于咱们的嫡系部队,我对他们很满意,无需筛选,让他们所有人都来修炼。”
姜鸿恼怒的瞪了姜旭一眼,阴阳怪气道:“哥,你可真是体贴弟弟,只让弟弟抄三份书,你比村里私塾的先生好不少呢。”
姜旭此刻还沉浸在功法之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闻言摆了摆手,道:“我总感觉这门《五虎断门刀》有些不对劲,感觉练了它就要扑街似的,就跟张百力一样,你们气运太差,镇不住它,只有我才勉强能镇住它,这门功法我自已练,你们不要练。”
“哦!”
姜鸿更加阴阳怪气道:“哥你对弟弟真是太好了,早知道造反还要抄书,当年就不该在课堂上开小差,要是我努力用功读书,说不定现在都考上状元了呢!”
姜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敷衍道:“记功记功,辛苦我弟弟大半夜抄书,我给你记一小功。”
“嘿嘿!”
姜鸿听到记一小功,顿时多云转晴,喜笑颜开。
他嘿嘿笑道:“行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小功也是功啊,哥你以后当了皇帝,看见我满功劳簿的军功,再怎么样也要封我个亲王当当吧?”
“滚蛋,县城都还没打下来呢,还封王,封你当个大王八!”
姜旭踹了姜鸿一脚,随后抽出了他抢来的捕快腰刀。
瘫在地上的张百力,看见明晃晃的腰刀,顿时惨笑一声,闭上眼,迎接死亡的到来。
姜旭把刀尖抵上张百力的后心窝,正色道:“放心,我不会虐杀你,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多谢。”
姜旭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一刀结果了张百力,张百力突然睁开眼,叫道:“等等!”
姜旭眉头一挑,道:“要交代遗言吗?”
张百力突然幽幽道:“将军,很抱歉我骂了你,我也是从县令大人那里听到的骂你的话,见到你的时候,一时顺了嘴,就说了出来。”
姜旭微微笑了笑,道:“张百力,你是想让县令大人下去陪你?”
“对,县令大人说要让你蹲在地上,像一条野狗一样,喊出你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他还要把你牵上金銮殿,让你给陛下表演狗叫的节目。”
姜旭冷笑一声道:“看来他还真得下去陪你。”
“那我就心安了。”张百力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道:“来吧,来用我的血,弥补你的骄傲吧。”
噗嗤!
姜旭一刀插了下去,微笑道:“我的骄傲不用弥补,杀了你,顶多叫打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