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旭拿着柴刀,昂着头,一路直愣愣的往村东头走。
当他顺着村里的大路,来到七叔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赵德三在外面指挥农夫们将粮食装车。
赵德三看见姜旭手里的柴刀,眉头一皱。
他身边还有一个随同的捕快,捕快见姜旭手里拿着柴刀,立刻握紧了腰刀,随时准备出鞘。
赵德三见捕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道:“瞧你那怂样,一个泥腿子,拿着把柴刀,有什么可怕的?”
赵德三话音刚落,突然,村里的各条小路上,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了一群大孩子小孩子,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锄头、镰刀、钢叉、柴刀,众人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直冲他们而来。
锵!
捕快猛地抽出腰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赵德三见这架势,浑身一抖,随即强装镇定,喝道:“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哪成想姜旭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姜旭身后的人群也从装粮食的大车两边穿过,没人看他们一眼。
赵德三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对捕快嘲讽道:“快吓尿了吧?把刀收起来,怂包,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翻不起浪的。”
捕快讪笑着收起腰刀,他好奇的望着领头的姜旭,只见姜旭跑到一个山包上,然后用柴刀猛砍山包上的荒草和干柴,他身后的一群孩子们,也在跟着清除杂草。
捕快不解道:“赵哥,他们在干嘛呢?”
赵德三嗤笑道:“小王,咱们是官府的人,别去想那帮泥腿子在干嘛,掉价。”
接着,赵德三转过身,狠狠踢了一脚身边一个被征召的农夫,骂道:“泥腿子,搞快点,老爷我还要去下一家收粮呢!”
片刻过后,两人突然听见山包上的姜旭在狂笑。
“哈哈,自由转生,多活一世,果然是真的,我可以回家啦!”
“我可以回家啦!”
赵德三扭过头去,不屑道:“原来是一个发癔症的泥腿子,下等中的下等,这种人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片刻过后,捕快突然拉了一下赵德三的衣袖,声音颤抖道:“赵、赵哥,情况不对,泥腿子们冲过来了。”
赵德三背对着他,不耐烦道:“滚滚滚,这些泥腿子,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捕快慌张道:“赵哥,他们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赵德三不屑道:“怂包,下次不带你出来了,遇见几个泥腿子拿着几件农具,就给吓成那样……”
“啊!”
捕快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了赵德三的脚下。
捕快的脖子上被砍了一刀,鲜血喷溅而出,溅了赵德三一身。
赵德三浑身一抖,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旭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啊!!!”
赵德三惊呼一声,猛地转过身来,只见姜旭满脸杀气,手里的柴刀寒光四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砍死一样。
突然,赵德三出离的愤怒了,他怒道:“泥腿子,你敢杀官差,你好大的狗胆!”
姜旭冷笑一声,道:“你们不该杀吗?”
赵德三暴怒道:“什么叫该不该杀?你不配,知道吗,你不配!”
“哦?”
姜旭冷笑一声,怒喝道:“我不配?那七叔配不配?七婶配不配?天底下千千万万被你们欺压的贫苦百姓配不配!”
赵德三怒吼道:“我是官!我是褚县课税大使,正九品官!我代表官府,我代表朝廷!我天生比你们高贵!泥腿子,你我是云泥之别!你不配杀我!你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配!”
姜旭嘿嘿笑道:“原来是贵族老爷。”
赵德三怒吼道:“没错,我就是贵族!我曾祖父是课税大使,我祖父是吏房书吏,我父亲是主簿,我是课税大使,我儿子将来也是课税大使,我孙子将来是主簿,我曾孙将来或许就是褚县县尉!我们家世代盘踞在褚县,我们就是贵族!我们天生比你们高贵!泥腿子,下贱种!”
姜旭突然摊了摊手,疑惑道:“我是泥腿子不假,可我就想不通你们贵族老爷哪一点就比咱们高贵了?鲍鱼燕窝我不会吃吗?人参鹿茸我不会啃吗?鹿血酒我不会喝吗?丝绸做的昂贵衣服我不会穿吗?铺满金丝被的紫檀木大床我不会睡吗?高贵在哪了?”
赵德三怒吼道:“高贵在我们强大无匹!我们是一整个朝廷,一整个天!你一个泥腿子,怎么能翻天!”
姜旭哈哈一笑,豪迈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打,从褚县打到紫安府,从紫安府打到明州城,从明州城一路打到京城,打到皇城,打上金銮殿!我要在金銮殿上,问皇帝老儿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噗嗤!
姜旭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柴刀,一刀将赵德三的脑袋砍飞了起来,鲜血漫天喷洒,如同一座红色大喷泉。
姜家村众人直愣愣的看着姜旭,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在姜鸿和寥寥几个年轻人的脸上,流露出了强烈的崇拜之色。
……
“老爷,不好了,课税大使赵德三被杀了!姜家村的泥腿子造反了!”
“太好了,天助我也!终于,终于逼反这些泥腿子了!”
“什么?!”
褚县县衙后院,门房李三看见县令大人手舞足蹈的模样,人都傻了。
李三是褚县县令李之宪的家奴,他对李之宪说话是毫无顾忌的,他直接问道:“老爷,是您逼反他们的?”
李之宪叹了口气,抱怨道:“当然,三儿,褚县太偏远,太穷了,老爷我累死累活捞了两年多的钱,也才堪堪两万两白银出头,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老爷我是真的不合格呀。”
李三皱眉道:“老爷,这和逼反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关系?”
李之宪嘿嘿笑道:“泥腿子造反老爷我要不要平叛?平叛要不要花钱?花多少钱还不是老爷我说了算?如今刚刚收了秋季农税,上缴朝廷的钱粮都还留在府库里,总共价值三千七百多两呢,还有府库里的留存银,这是褚县本地衙门的私房钱,也有七千多两,加起来就是一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你说老爷我该不该逼反那些泥腿子?”
李三喜笑颜开道:“该,老爷神机妙算,英明神武,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
“嗯。”
李之宪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松写意道:“三儿,姜家村造反的有多少人呐?”
“回禀老爷,连匪首姜旭算在内,一共七个人,姜家村的其他人没胆子造反,早早就把这七个人赶到附近的伏牛山上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匪首姜旭造反的时候喊了一句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好像传播出去了,如今各乡镇的反应很大,好些个村长、里正上报有刁民闹事呢。”
“啧,这姜旭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他是武者吗?”
“不是,就是一个乡下种地的泥腿子,他们家往上数八辈子,都是种地的。”
“一个泥腿子能翻起什么风浪?还王侯将相,不过就是老爷我养的一条野狗罢了,还不用喂狗粮的那种,省事极了,让巡检司的张巡检点齐兵马走一趟,其余不论,把匪首姜旭捉住就行,老爷我要拿他的狗头,送到京城邀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