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葬身于此的五十多位村名,杜若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运气好,她们娘俩恐怕也是走不出这个山谷的。
“咱们走吧!”
牵着柳珠的小手,杜若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边的山谷虽然没有裂缝,但因受山洪和地震的影响,官道上并不平坦。
两人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翼翼。
当再次磨掉了一双草鞋后,杜若愈发怀念现代的运动鞋。
她敢保证,如果穿的是运动鞋,她俩赶路的速度能提升一大截,而且脚也不会这么难受。
原主连一双像样的布鞋都没有,冬天都是用稻草裹着脚的。
所以哪怕是柳珠这个小孩子,脚上也长了厚厚的老茧。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老茧,才能让她们穿着草鞋,赶了这么远的路。
如果是现代人娇嫩的脚,穿着这样的草鞋赶路,不出半天就磨出血了。
给两人换上新的草鞋,又吃了午饭,才又接着赶路。
原主是会编草鞋的,所以存货不少,都被她带来了。
就这样一路奔波,又过了五六天,两人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城池。
还未靠近城门,远远望去便能瞧见城门前那乌泱泱的一大片难民。
大家或站、或坐在草地上,甚至还有人直接睡在草地上。
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一脸菜色,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
大家毫无生气,一脸麻木的望着城门口。
“安木县?”
杜若凝视着远处城门上方高悬的那块牌匾,喃喃出声。
原主虽然不识字,但杜若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阅读过不少繁体小说的现代人,要认出这几个字倒也不难。
可惜认识也没用,因为她手里没有地图,所以也并不知道这是到哪了。
此时,拿到一份撵图,已经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如果一直绕着西南打转的话,这辈子可能也走不出去了。
跟现代书店里随处可见的地图不一样,古代的地图很多时候是带着军事意义的。
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购买渠道。
就算能买到,可能也会非常昂贵。
杜若摸了摸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开始考虑打劫大户的可行性。
毕竟,她从未标榜过自已是什么好人。
好人不长命,普通人里的好人,可能末世开始没多久死了。
不过这事先放在一边,她现在需要的是了解目前的状况。
杜若从背篼里,其实是从空间拿出一块葛根。
目光在周围逡巡片刻后,就近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打探消息 。
这才知晓,早在两日前,安木县的县令眼见着涌入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怕他们惹出事来,所以就把城门给关了。
就连因为地震而倒坍的那一块城墙,也连夜修补,派专人守着。
他们已经在这静坐两天了,官府从没管过。
杜若又问了地图,并说明可以用粮食来换,但是这些难民手上也没有。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大多数人一生当中,除了被迫服徭役之外,几乎很少踏出自已所在的村庄。
去镇上赶个集、打个零工,或者去隔壁村走个亲戚,就算出远门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其实也不需要地图。
杜若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汇聚。
如此么稠密的人口密度,一旦爆发瘟疫,那就是天然的养蛊场。
而且这些人的粮食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这里很快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加上这城门一时半会是不会开了,药材和撵图都成了泡影。
所以杜若决定还是先行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去很远,才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吃东西。
到了这会,流民的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许多人还推着板车,不过基本都是人力板车。
古代的牲畜昂贵,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那些大牲畜的。
加上刚经历了干旱、洪涝、地震,现在到处闹饥荒。
就算本来有养着这些大牲畜的人家,现在怕是也没了。
反正这一路走来,杜若就没遇到用畜牲拉车的人。
别说马匹了,牛和驴都没见过。
匆匆在路边的空地上啃完了两块葛根,正准备继续赶路时。
一伙迎面驶来的车队,突然闯入视野,瞬间吸引了杜若的全部心神。
车队估摸着五十来人,身着短打装扮的家丁紧紧跟在马车旁。
车队后面还跟着一大批流民,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着,场面颇为壮观。
打前头的,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青色油布马车。
并没有雕刻什么繁复的花纹,甚至外表看着还有些破旧。
但是车辙上印刻着的车标,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这不就是前世买走柳珠的车队吗?
前世原主找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闺女可怜的勒!”
“可不是嘛!
今儿早上我看得真真的,那小闺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像块破布似的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
“真的假的?那小姑娘看上去都没满十岁吧,这黄少爷真不是个人!”
“嘘——!你们都小声点儿,不要命啦?”
“就是,都少说点!
那黄老爷可是个护犊子的,手底下养着这么多人呢。
万一被听到,可就要倒大霉了。
你不要命,咱们还要命呢!”
“怕什么?咱们离这么远,还这么小声,哪里就能听见了!”
“哎!这小闺女真是可怜,还那么小呢!”
“身上的骨头应该都被敲断了,扔下来时,看着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还有气没有”
“没气了更好,也算解脱了!要是还活着,又被那伙人抓去了,更是生不如死。”
“作孽啊!这爹妈也不是个人,竟然把闺女卖给黄家。”
“谁说不是呢!”
......
这是前世原主追上车队后,从后面跟着的那些流民嘴里听到的话。
原主再三跟这些流民打听那小姑娘的穿着、样貌,包括身上穿的衣服。
甚至还有手臂上的一大块疤,疤痕的位置、形状、面积,都打听出来了。
最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儿,是她的柳珠。
那块疤是柳珠五岁的时候,被柳耀祖用热水烫伤的。
听这些人讲述,柳珠刚被扔下马车,就被蒋牛那伙人带走了。
蒋牛这伙人,原本都是各个村里人嫌狗厌,游手好闲的混子
开始逃荒以后,附近村寨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倒是让他们找着了同伴。
这伙人在流民堆里到处偷抢东西,大家敢怒不敢言。
谢过好心告知的村民,原主顺着那伙人的踪迹追过去......
只可惜,还是太晚了,只剩下一锅肉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