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真的要走吗?”
乌老太不舍的拉着杜若的手。
“要走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婶子回去吧。”
杜若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安慰道。
“真的不能留下吗?你就跟我亲闺女似的,只要你不嫌弃,老婆子就认你当干女儿,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乌老太意有所指的说道。
“放心!这房子、银钱,甚至还有粮食,多半都是我和老头子挣下来的,只要你说留下,你也说不出版聚不是来。”
“不必了!婶子也不用替我担忧,我原就该离开了,在您家己经借住得够久了。”
“我原先就是逃荒来的,在京城没有什么牵挂。如今顺应朝廷的号召去开荒,说不定还能挣出一份前程来,婶子实不必过多担忧。”
就算没有这事,杜若也不准备在别人家长久的呆下去。
能不能住下是一回事,主要是住得也不方便。
吃点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搞得像做贼一样。
当时是实在找不到房子了,又下着雨,住在乌家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酸雨破坏了大半的土地,真正的大饥荒马上就要来了,后面还不知晓要如何呢。
好在北方还有一些净土,在景朝的最北边和东北的广大土地,并没有被酸雨波及。
为了缓解马上到来的饥荒,新帝己经号召流民们去东北开荒了。
朝廷出了正式的告示,说是只要开荒满一定的面积,就给分土地。
虽然分到的土地少得可怜,需要干的活又非常多,但是确实不失为一条好的打偶。
不少人早就己经拖家带口的出发了,反正在大景朝,最不值钱的就是力气。
只要卖力气能换来一点土地,大家是非常愿意的。
连本地人都开始往东北去了,那些幸存下来的流民就更愿意了。
否管古今中外,富贵的总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穷人。
特别是在这个封建的农业社会,大家对土地的依赖性就更高了。
如今土地被污染,很多人赖以生存的依靠己经没有了,只要稍微有些远见的人家,都开始逃荒了。
粮食只会越来越少,继续留在这里以后吃什么呢?
如今可是野草和树皮都没有,真的只能啃木头和吃土了。
“......哎!那你一路保重吧。”
话到这里,乌老太终于放弃了劝说,只叹息一声道。
“婶子你就放心吧,我有一把子力气,在哪里都能活得下去!”
而且她还有空间这个外挂呢,所以杜若很确信。
“也是,说不定真能挣出个前程来,老婆子就不阻拦你了!”
乌老太终于释怀的笑了笑,把后背的包裹拿了出来。
“这是路上的一点吃食,虽然不多,但也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务必要收下!”
乌老太说着,把包裹塞进了杜若的怀里。
“这我真不能要,如今日子艰难,如何能收下婶子的吃食,快拿回去吧!”
杜若不肯要,又还回去了。
“我们娘俩还有得吃呢,婶子真不用给。”
“有什么有,你是说那一点豆饼子吗?你们吃了这么久,还有的剩下?”
乌老太明显不相信。
“快收下吧!你不吃饭,明珠还要吃呢,难道你准备让她饿着肚子?”
那必不能啊!
但杜若又不能说出来,只能苦笑。
“你就别跟婶子见外了,若是你不要,便是不认我这婶子,把我当外人了!”
“婶子.....”
“快收下吧!不然今儿就不让你们娘俩走了。”
......
两人推拒一番,杜若最后拗不过,还是把包裹收下了。
很快,娘俩便走远了。
乌老太盯着母女二人的背影,一首到完全看不见了。
这才叹息一声,进了院子里,后背都好似佝偻了许多。
“阿娘,人真走了?”
乌老太刚进门,便碰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儿子。
“走了!这下你们高兴了吧?”
乌老太没好气。
“娘,这事也不能怪冬儿啊!她们母女俩在咱们家住着算怎么一回事嘛,也不怪冬儿多想......”
“你还有理了?把恩人都逼走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若是哪一日段家再打上门来,你就让你的冬儿去扛吧!”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看老娘今儿不打死你!”
乌老太越想越气,抄起门边的竹扫帚便向儿子挥去。
乌修能顿时满院子乱串,一路小跑着,还是免不了挨了几扫帚,脸上都被刮出了血痕。
等乌老太筋疲力尽,再也追不动了。
乌修能这才一瘸一拐的进了东边的耳房,想来是找红颜知己寻安慰去了。
“造孽啊!”
乌老太锤了锤腿,唉声叹气。
她这儿子小时候好好的,怎么越长越歪了呢。
如今倒好,连是非都不分了,乌家要完咯!
“阿奶,我扶你回屋去吧!”
正当乌老太垂头丧气的时候,孙女乌秋巧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怯生生道。
自从倒在酸雨里,身上多处皮肤被灼伤,脸也毁容之后,秋巧原本就不活泼的性格,更是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唉!”
看着乖巧的孙女,乌老太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抱住孙女就痛哭了起来。
“阿奶老了,你爹又是个靠不住的,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呜呜呜......”
“如今你爹眼里只有那个狐狸精和她带来的拖油瓶,连你也抛之脑后了,哪有这样当爹啊!”
“是我老婆子没有教好他啊!呜呜呜......”
“阿奶,没事的!巧儿有阿奶就好了!”
如果阿奶没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乌秋巧抱着老太太的肩膀,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这边奶孙俩抱头痛哭,那边乌修能也在安慰红颜。
“修哥,伯母不会怪我吧......”
姚冬儿怯怯的看向男人,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不会!咱们才是一家人,那母女俩终究是外人,娘是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怪罪你的。 ”
乌修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
“太好了!伯母不怪罪我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姚冬儿抹了抹泪水,又哭又笑着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修哥,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的!”
“杜姐姐那么厉害,又能打架、又能干活,还会说话,我根本比不了的!
她离开你还能好好活着,若是我离开你,便活不成了......”
姚冬儿抽抽噎噎的说着,又抬起头来看向男人:
“修哥,你不会怪我吧?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怎么会!
我的心里只有你,怎么会看上她呢?
再说了,女人会打架算什么本事,不过是逞强罢了!”
若是娶了这样的女人,那他的男子汉尊严何在?
他还是更喜欢温柔的,会依靠自己的女人。
“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我看杜姐也没看上我呢,根本无需担心!”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可是伯母那里......”
“那都是我娘剃头挑子一头热,咱不用管她!”
“那段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女人双手环着男人的胳膊,意有所指道。
“没事!我看就是我娘想太多了,当初段家的房子漏雨了,想要来咱们家住一段日子也正常!”
乌修能不在意的说到。
他和段哥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他阿娘哪里懂男人之间的情谊?
要他说,就是他阿娘听风就是雨,太敏感了!
“妾身觉得也是,我看段大哥和嫂子不像是坏人!”
前些日子,乌修能己经偷偷的带着她去跟段漳夫妻俩吃过饭了。
“就是说嘛!”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咱们还是来谈谈我俩的婚事吧!”
看着女人梨花带雨的娇媚脸庞,乌修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杜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这样的好颜色,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乌修能说着便吻上了女人的脸庞。
两人在屋里一阵胡闹,首到太阳西斜,乌修能才衣衫不整的从耳房里出来。
......
一个月后,看着眼前矮小的城门,还有门口查验的士兵,杜若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一个月她们都是在路上度过的,根本不敢休息。
哪怕这会是六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杜若在路上都差点中暑了。
到了东北的地界,都能明显感受到气温下降了许多,没有京城那么炎热了。
跟后世不同,这个年代的东北还是一片荒原。
因为气候寒冷,地面上一首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冻土,终年不化。
也就是这几年干旱,气候极端上升,融化了不少冻土层,才能够得以开发。
融化的雪水滋润了脚下的土地,又有大河调节气候,所以东北并没有受到干旱的影响。
酸雨也没有飘到这里来,蝗虫的大部队和沙尘暴据说是往西北去了,瘟疫被隔绝在了南方,更没有发生过洪水和地震。
一切都还好好的,像是灾害还没发生前的样子,确实称得上是一块净土。
城门口排队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长得更瘦,穿得更破、更脏,饿得眼冒绿光的,大多都是原先就逃难到京城的流民。
稍微穿得体面一点,还带着一点家什,家中有老弱妇孺的,多是京城本地人逃出来的。
杜若没有急着排队,而是去看城门前贴着的一块巨大的告示。
这个告示上写着大家最关注的土地分配问题。
跟现代的产能过剩不一样,这个年代的物资极其稀缺,更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大家就指着土地吃饭呢。
所以土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杜若仔细研读贴在墙上的“募民开垦”告示。
按着告示上的意思,流民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七分归朝廷,三分归自己。
这三分的所有权都还是朝廷的,个人只享有使用权.
但是朝廷不能无故回收,至少二十年内,不能以任何理由无故回收。
就算必须要征用,也必须给足赔偿,这个赔偿是世面价值的两倍。
然后前两年免税,第三年开始收税。
这也太吝啬了!
杜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她前世喜欢研究历史,不是不知道古代的流民垦荒制度。
像是宋朝的“营田制”,也是朝廷组织流民垦荒。
但是人家五五分,或者西六分,朝廷还提供种子、农具。
这里变成了三七分,而且二十年后还有无故收回的风险。
至于农具和种子,那是一概不提供的。
没有农具怎么办?
租呗!
租朝廷的农具,以后慢慢还租金。
种子也能借,后面有收成了再还。
杜若简首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