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 橘真夜确实几乎要忘记涩泽龙彦的存在,主要是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他每天清晨从回到家见一见恨铁不成钢的渡边,然后再渡边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吃完早餐, 补个觉, 傍晚起床到花园逛一圈,挑选出开得最好的花剪下, 包扎好, 最后在月色朦胧里, 捧着鲜花, 换上隆重的衣服,以最好的状态出门——渡边其实一直很不能明白, 为什么橘真夜会无论风吹雨打每天造访港口,明明只要想, 背靠司法机关局, 他可以轻易的得知他想见的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对方的名字, 对方的爱好, 对方的踪迹, 但橘真夜从没有这样做,他甚至都没有往这里想过,他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遇那一天的足迹,然后等待奇迹降临。
也就是说,见与不见,主动权全在对方手里。
这是渡边感到震惊的第二点。
要知道, 他面前站着的人可是橘真夜啊,一个幼年期就能坚定爆发异能和成百上千的前来报复的妖怪同归于尽高危异能者, 甚至就在前不久,同为被监管的高危异能者的涩泽龙彦因为薅了他的花园被他撵得抱头鼠窜,他甚至当着一众领导的面表示这个司法机关局有他没涩泽……
谁能想到,不过三个月,他就把涩泽忘到犄角旮旯去了。
但,橘真夜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是真的记恨涩泽龙彦薅了他的花,那每一朵花都是他用心种的,翻土,播种,施肥,那么努力种出来的花,所以他决定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去见一见烦人的涩泽。
于是,他拿出手机,堂而皇之的登录司法机关局的情报网,在雪花般的情报内容中准确的捕捉到涩泽的位置。
十五分钟后,穿过依旧枪林弹雨的战场,抱着花的橘真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咖啡厅门口。老实说,咖啡厅的装潢很不错,很符合涩泽的追求,但,他拉开门,还没走进去,就看到咖啡厅里仅有的两个身影——两个身影都很熟,熟得橘真夜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闪电般冲上去。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摆在桌面的咖啡都没有晃动,涩泽就已经被一脚撂到地上,早一刻察觉到的太宰只来得及缩紧瞳孔。
而那一刻,橘真夜的表情称得上可怕,他甚至没有看涩泽一眼,就关切的看着太宰,问:“他欺负你了?”
太宰:“……”
涩泽:“……”
涩泽几乎要跳起来,愤而大喊:“谁欺负他了!”
太宰:“…………”
橘真夜:“…………”
大概是看周围的场景,确实跟“欺负”搭不上边,橘真夜只能干干的摸了摸鼻子,又一脚把要爬起来抗议的涩泽踩进地里,知道涩泽没办法再说话才粉饰太平,佯装无事的和太宰打招呼。
“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确实很巧呐,”太宰没忍住偏了偏目光,看向橘真夜的手,“还真是玫瑰啊。”
橘真夜没听懂这句话,但他看懂了太宰的眼神,于是眼睛一亮直接把手里的花递到太宰面前。
“真漂亮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这是今天家里开得最好的一束花了。对了,你上回说的长得很漂亮的红色蘑菇我试着种了一点,确实很漂亮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在它周围的花都死掉了。”
太宰双手一合,眼睛布灵布灵的开始发光:“欸!是这样吗?那么,这次有带过来吗?”
“带了,你看!”
把手里的玫瑰塞进太宰手里,橘真夜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盆栽,盆栽里果然长着一个小巧可爱,一看就毒性非凡的红色蘑菇。
“我查了一下资料,这种蘑菇虽然很好看,但是有很强的致幻性,容易引起中毒致死——”秉承种植人的专业素养,中毒致死刚从橘真夜口里说出来,布灵布灵发光的太宰就已经探身张嘴要一口把蘑菇吞下。
但被橘真夜摁住了。
橘真夜一手摁着他的头,一手试图把蘑菇挪开,还要一边解释:“等一下,蘑菇不能刺身……”
太宰不听。
双方拉扯着,一不小心和被撂倒在地的涩泽对上视线。
涩泽的眼神已经死掉了,他先是看了看太宰手里盛放的玫瑰,又看了看小巧但可怕的蘑菇,没忍住心酸——虽然一开始因为太宰身上的花香而感到诧异,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过橘真夜会把花送出手的!
那可是因为他薅了一朵花就把他打到半残废的橘真夜!
但是!
现在!
他亲眼看到橘真夜把一束盛开的玫瑰递给了太宰!亲手!!
要不是被橘真夜当场踩断的肋骨太疼,他甚至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以,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愤怒非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拳头都捏紧了,橘真夜顿了顿,依旧非常偏心的,温柔的转向太宰,问:“他刚刚是在欺负你吗?”
眼眸隐晦地一转,太宰眨了眨眼,毫不留情面的开始揭底:“是呢,涩泽先生老过分了。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打算要把我抓回去严刑拷打。”
他没说涩泽为什么要把他抓走,也没说涩泽要严刑拷打什么情报。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听信一家之言的橘真夜甚至没有给涩泽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又一脚把涩泽踩进地里,咖啡厅精装修的地砖啪地碎成了渣,没能为自己辩解的涩泽撅了过去。
十分钟后。
渡边带着司法机关局作战小队冲进咖啡厅。
而同一时间,橘真夜和太宰出现在空无一人的破败街道,微弱的路灯光辉从远处照来,太宰手里拿着玫瑰,橘真夜手里拿着蘑菇盆栽——其实太宰是想拿着蘑菇盆栽的,但橘真夜以蘑菇实在不能刺身为由,拒绝了他。
因为战争而荒芜,周边的街道显得特别长。
太宰百无聊赖的走,边走边试图搭话。
“橘君和涩泽先生看起来很熟啊,是以前认识吗?”
橘真夜没有丝毫防备:“嗯,以前是同事。”
“同事?”
“嗯,我跟他都是被司法机关局监管的高危异能者。”
太宰:“……”
高危……异能者?
仿佛没能预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太宰的话难得有停顿——这是个很诡异的停顿,堪称套情报生涯的败笔,但橘真夜完全不在意,他知道太宰想要知道什么,于是没有一点隐瞒地继续补充:
“不过。涩泽六个月之前叛逃了。”
太宰:“…………为什么呢?”
橘真夜眨了眨眼睛:“因为他摘了我种在花园里的花。”
太宰:“………………和我手里这束玫瑰一样的花?”
橘真夜:“嗯。”
太宰又想了想:“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橘君你给别人送花的时候,忘了也送给涩泽先生送一束了吗?”
橘真夜一愣,脚步停住。
“我没有。”
太宰也一顿,脚步停下,握着玫瑰的手猝然收紧,几乎是刹那间,他的内心浮出了一个他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四目相对,璀璨的眼睛在夜色里变得深邃,橘真夜依旧是最坦诚的样子。
“我没有给别人送过花,我只给你送过花。”
太宰:“……”
“所以,如果涩泽是因为这个理由毁坏我的花园的话,”橘真夜又补充,“果然,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吧。”
太宰:“…………”
虽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瞬间,好像有点理解叛逃的涩泽先生了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