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则踏进包厢就看到顾延的眼睛先落在夏唯乐身上，神色自若地和夏唯乐落座，下一瞬两个alpha的视线交汇，平静之下闪过几分暗涌。
“你们两口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大柯是唯一一个游离在情况之外的人，先给夏唯乐倒了杯白水，“菜刚上就到了，掐着点来一样。”
夏唯乐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大柯知道他如今的口味，特意有嘱咐都没有放姜葱蒜。
“你今天是主角，提前走可以吗？”
“没问题，大家留在现场只是为了看你的作品而已，”大柯心情好，点了些酒拉着顾延陪自己喝，“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好吗？忙的时候顾不上你，现在多吃点。”
夏唯乐失笑，“没事，这点活儿不至于把我怎样，你们别太小题大做。”
有意避嫌却也不能当成陌生人，他看向顾延，如常寒暄，“今天工作不忙吗？怎么突然想着过来。”
“就算忙也得来，”顾延笑了笑，“之前一直在国外，没有参与你们的事业，现在在本地，碰上你们这么大个活动，肯定得来捧捧场。”
“我有看到你的作品，很漂亮也很有意境，”顾延端起杯子敬他，“祝你们事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夏唯乐和大柯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顾延见晋则杯子里也是茶水，玩笑道：“你们两口子总得出一个喝酒的吧？”
晋则说：“一会儿要开车，喝不了。”
顾延：“不是可以叫代驾？”
晋则默默看着顾延，倏尔扬起嘴角，从容冷静的脸被笑意柔和，“说起来有件事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的确应该喝点酒敬你一杯。”
装着白水的杯子放在一边，他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上酒后站起来，“唯乐刚发现怀孕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大柯，多亏你在他身边陪他，我很谢谢你。”
大柯跟着起身，不觉得这是个事儿，但收下晋则这份感谢，和他碰了一个，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顾延，虽然回来的时间不长，但你对唯乐的帮助更大一些，”晋则再次将红酒倒进杯子里，猩红的液体剐在杯壁，摇曳晃动出魅惑的色泽，“得多亏你献信息素液，可以让唯乐减轻怀孕的不适。我作为他的爱人，这杯酒不仅代表我，也代表我们的感谢。”
顾延看着他伸出手，杯子里的红酒微微晃动，举到自己面前。
一句“我们”画出泾渭分明的分割线，不管离不离婚，有没有法律的认可，他们都是无法分开的关系。
以前有结婚证，现在有孩子。
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们之间都不会存在除了彼此之外的人。
顾延没有及时给出反应，就这么坐着，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游离感。
大柯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和顾延的信息素有什么关系？”
夏唯乐把前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大柯恍然，“难怪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你身上有顾延的信息素，还以为自己闻错了。你保胎要alpha的信息素怎么不给我说？我也可以提供啊。”
“你以为是个alpha就可以？”夏唯乐失笑，“这需要去医院做匹配度检测，而且稳定剂里还有别的保胎药物，只有晋则的信息素我可以直接用。”
“让你早点告诉晋则，你不听，”大柯吃得有些热脱掉外套，露着两条花臂胳膊，吊儿郎当的，吃个花生米都得抛起来投喂嘴里，“好端端的受罪。”
“所以才要特别谢谢顾延，”晋则见他迟迟不动，眉梢轻挑，“还是说你不想承我这个情？”
“你想多了，”顾延站起来，拿起杯子和他端了许久的杯子碰一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算我没有献腺液，也会有其他匹配度高的让夏唯乐用。那只是个药，我的作用微乎其微，不用往心里去。”
顾延喝掉杯中酒，晋则同样仰头干掉，相比顾延的果断利落，他喝得更慢条斯理一些，喉结滚动，熨帖挺阔的黑西装衬出上位者的强势姿态。
夏唯乐知道晋则是不喜欢喝酒的，接连两杯下肚，让他有些担心，凑近小声问：“还好吗？”
晋则捏捏夏唯乐桌下的手，带着红酒酒气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侧，嗓音轻而沉，“你男人没那么没用。”
包厢就这么大，声音压得再低还是会被听去。
大柯打趣道：“就是，夏唯乐你别太护短了，不就两杯红酒吗？晋则的酒量我知道，哪儿至于就醉了？”
夏唯乐唇舌反击：“这是老公的待遇，你一个只知道，这么多年没个固定伴侣的人是不会懂的。”
大柯又笑：“人家是你老公吗？前夫吧！”
一句话戳到夏唯乐心窝子，盘子里堆着晋则给他剥的虾，又回来些底气，“前夫也是爱人，我这怀着孩子难不成还能否认这个关系吗？”
“得得得，”大柯喝酒，“不跟你们这些老情侣说话。”
他们俩在这插科打诨，晋则坐在一旁尽职尽责帮夏唯乐夹吃的。
顾延晃了晃桌上的高脚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起身出去说抽根烟。
入秋后温度下降明显，叶子还没变黄，在初秋中释放最后的夏意，绿叶在夜黑中成为暗色的剪影。
“咔嚓”，打火机点燃烟卷，顾延双臂撑在围栏上，眼前是无尽的夜色，阑珊灯火衬得月光都黯淡。
背后包厢里隐隐传出夏唯乐和大柯的明嘲暗讽，随着门一开一合，声音再次隔绝。
脚步在顾延身边落定，白雾倾吐，被迎面吹来的风撕碎。
两个alpha并肩而立，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烟卷燃了大半，顾延抖落烟蒂，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不离我远点？唯乐现在可不能闻烟味。”
晋则淡淡地问：“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早在大学时候我就看出你对夏唯乐的不同，这些年你们关系如初，你又刚从国外回来。”晋则说，“即便我介意信息素稳定剂的事情，夏唯乐也不会对你是这么客气疏远的态度。”
他停顿须臾，是询问也是笃定，“你向他表白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顾延咬着烟蒂，轻嗤问， “所以才做种草莓这种幼稚的事情宣示主权？”
晋则反问：“吻痕让你不舒服了吗？”
“……”
“有让你不舒服，就不幼稚。”
“…………”顾延将烟头摁灭，挥了挥空气中的烟味，“其实对于夏唯乐，我是很不甘心的。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明明是我先认识他，如果我能早点给他表白，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晋则干脆道：“不会。”
顾延：“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夏唯乐不是一个被动接受的人，如果他对你有意思，不管你打不打算告白，他都会按照自己的节奏直接明了地说出的想法。”晋则说， “哪怕说出来你们做不成朋友，他也会为了不留遗憾而去争取。”
顾延沉默片刻，舌尖一片苦涩，“没错，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你们的错过从不是因为我，"晋则看向顾延，半张脸隐于昏暗，轮廓深邃锋锐，“顾延，你既然一早选择当一个懦夫，就要接受这样的后果，夏唯乐没有必要和你分担你的后悔。”
“你这是教训我？”顾延温和的气场转变，直起身子，冷笑一声，“我如果真想把夏唯乐抢过来，你今天根本无法出现在这里。”
“如果真是那样，”晋则一语中的，“你不仅贬低自己，也小看了唯乐。”
“别站在制高点把自己显得那么高尚 ，”顾延的目光冷冽尖锐，“你在夏唯乐身上发现我的信息素其实吓坏了吧？看到我和他站在一起都紧张得不行，脸色铁青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晋则，其实你也在害怕，你的危机感比我还强。夏唯乐提出离婚，你并没有把握他还会选你，不是吗？”
呼——树梢猛烈晃动，夜色之下宛如鬼魅。
起风了。
夏唯乐听见突如其来的风声，扭头看向阳台上的二人。
晋则一身黑西装立场凌厉而稳重，从穿着上就已经压休闲西装的顾延一头，面对另一个alpha的挑衅，他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勾唇轻笑。
“你想多了，夏唯乐这十年一直把你当朋友，我又怎么会因为你的出现有危机感？”
“就像现在，你给夏唯乐表白了又如何？唯一获得的只有他的远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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