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长纱随风而起,那画面美的如同置身仙境,凌屿一点一点的走过来,看到的花多不计其数,他见过很多花,但是从没见到他们都开在一处,建熙帝对祝子衿当真是疼爱至极,不是御花园里的醉杨妃可以比的。
让凌屿意外的是,明明先前见到祝子衿的时候都会有许多随侍寸步不离的跟着,可真到了这里倒没那么多人守着了。
小路蜿蜒,凌屿走了一会儿才终于看到方才在湖边看到的轻纱,他停在了原地。
不远处,正是小湖边晾晒的祝子衿写的字,恰好遮住了凌屿的视线。
凌屿只是微微疑虑后便上前细看,字体娟秀清新,但横撇之间自成一派,笔锋锐利,顿笔却十分收敛。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矛盾的字。
但也实在好看。
人说练字清心,可这几幅字却都是都是从那《六韬》上摘下来的选段,也不知这字的主人到底是宏图难展还是清心禁欲。
能挂在这里晾干字体的,除了祝子衿以外,凌屿也想不到还能是什么人,他手中的纸张微动,凌屿恰好看见了纸张后面的小天地,他向前走去,穿过纱层,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摇床上的祝子衿。
走动的声音惊扰了也正在休息的一众人,忱溪率先清醒,她没见过凌屿,乍一惊还以为是什么杀手,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前面,“你是谁?来干什么?这里岂是你随便可以踏足的地方!”
瞧着面前女子浑身上下的戒备,凌屿倒是坦然,“嘉王世子凌屿奉陛下之名前来陪伴青安殿下。”
一句话,忱溪便瞪大了眼睛,棠溪正好也醒了过来,她看清楚人之后连忙上前给凌屿道歉,“忱溪无状,但请世子见谅。”
凌屿摇摇头,“无事。”
眼神却一首落在祝子衿身上,小姑娘眼睛被蒙住了,午后的光线一点不落的都在祝子衿的身上,细嫩的皮肤被映的发光,白嫩的,像极了新生的婴儿。
棠溪只消片刻便注意到了,她上前一步,“殿下正在午休,还望世子世子稍等一会儿。”
凌屿移开视线点头,“让殿下休息吧,我不急。”
凌屿的话少而间断,倒是让忱溪瞪大了眼睛给凌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离祝子衿摇床微微远的地方,又扯下一片长纱隔在两人的中间,楚河汉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凌屿透过去看向祝子衿,不真切却又能刚好的看清楚祝子衿,当真是如同出生的婴孩一般。
棠溪和忱溪收起先前的散漫,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眼神中还有着防备之意,甚至不远处,几个侍女不知道何时站到了祝子衿摇床的另一边。
凌屿自然是洞悉了这一切,他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等着。
忱溪在后头神色不知变了多少,原本活泼的性子此刻也沉静起来。
“殿下生病的时候便会睡眠难安,现在殿下好不容易能睡着,还望世子海涵。”
凌屿摇了摇头,他倒是真没觉得委屈,也没觉得等着祝子衿很难熬。
祝子衿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她睡梦中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于是便醒了,她猛的起身,随后首接的拽掉了覆盖在眼睛上的遮挡,迎面的阳光亮的她不敢睁开眼,于是她便看向旁边,视线慢慢睁开,随后,透过面纱看到凌屿的样子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祝子衿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建熙帝昨晚和她说的,她往毯子里里缩了缩,“没想到世子竟然是这个时候来的,我昨日睡得晚,只怕是白费了世子等那么长时间了。”
凌屿也是没想到祝子衿醒的那么快,他同样被吓了一跳,祝子衿醒的那样突然,当真是让人反应不及,相互对视的眼睛即便隔着一层白纱都感觉到那眼里的尴尬,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躲闪。
棠溪刚想上前,却被祝子衿的手势拦下,凌屿眼神微动,“臣先暂闭。”
祝子衿并没有脱衣服,即便是在摇床上歇息也是穿戴整齐,只是头发微微散下来罢了,若真是不得体,棠溪也不会让凌屿就坐在祝子衿的旁边等。
“不用的。”祝子衿的声音微微带着些喘息,“我有些没力气,世子可愿就这般坐着?”
凌屿微微点头,“殿下既然愿意,那便如此。”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相隔的这一层白纱。
“世子去过江南吗?”
祝子衿的话让凌屿想起那一日宫宴上第一次听到祝子衿声音的时候脑海是突然泛起的绵绵雨,江南多雨,冰冷却缠绵。
凌屿点头,“江南和洛安同属南方,却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地方。”
祝子衿伸手抓住边角的一根绳子靠着,眼神看向小池塘边,水波粼粼泛着金色的光,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书上说江南水乡,想来定然是水米丰厚之地。”
“确是如此,江南的景好看也就好看在这了,曲水桥横,总是韵味十足。”
祝子衿微微笑,“可惜了,我连洛安的景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倒是没办法体会同为南方的江南和洛安不同的地方。”
这话到底是带着些难受的。
凌屿也察觉出祝子衿身上的失落,他头一回生出些懊恼来,“风景也是给人看的,不过是死物罢了,殿下也不必为了看不到这些死物而遗憾。”
祝子衿收回落在水面上的眼神,隔着一层纱去看凌屿,“嘉王和王妃定然生的很美吧。”
“啊?”
祝子衿浅浅一笑,眉目流转间尽是好看的笑意,“也只有一双容色过人的父母才能生出世子这般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