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屿回神,瞬间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紧跟着就要站起来,那只手却又被拉住,一个汤婆子被塞进手中,而后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又放开。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凌屿低头看着手中的汤婆子,感受着暖暖的热意,又想要站起来————
“你若是再站起来,我又要拉着你了。”祝子衿笑眯眯的看着凌屿,仿若丝毫没看见凌屿的不知所措,“虽说是要到夏日了,可是到底是冷雨,世子的手很冷,暖暖吧!”
祝子衿的态度可称的上是坦然,凌屿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握着汤婆子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多谢殿下。”
凌屿心绪不稳,眼光西处转动,就是不在祝子衿的身上。
更没有看到祝子衿眼中的调笑。
“世子不必介怀,一个汤婆子罢了。”
是啊,一个汤婆子罢了。
凌屿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重新看向祝子衿,“谢谢你。”
你。
祝子衿只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凌屿很聪明,这是她想要的回答。
“这样很好,世子以后别叫我殿下好吗?”祝子衿不喜欢别人叫她殿下,很不喜欢,就好像自己永远都要被禁锢在这个称呼里一样。
凌屿一时犹豫,他可以说一次你,却不能一首都这样。
血脉,圣旨,规矩,目的,隔阂,不可能。
祝子衿有些失落的说,“其实父皇并不常唤我阿衿,更多的时候还是唤我青安,我的名字还有封号,我都知道来历,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更喜欢青安这个称号。而棠溪她们,纵然我再三强调,可她们也一首只唤我殿下,其实,我有名字的。”
祝子衿的话显然不在凌屿的意料之内。
他略微思索,随后道,“于棠溪姑娘她们来说,殿下是主子,有些时候,主子做的事,说的话纵然是对的,可却不能跟着做,必须得守着臣下之礼,否则行差踏错,轻则受人指责,重则,便是一条人命。”
凌屿相信祝子衿是真心的,可是这件事,却不是将心比心就能做到的。
祝子衿轻声道,“可她们不是奴婢。”
凌屿一顿,“我相信,她们不是奴婢。”
祝子衿抬眼,“你真的相信?”
“真的。”
凌屿的眼神很坚定,似乎祝子衿说的话他都无比的坚信,那是祝子衿从未见到过的眼神。
她一时也有些愣住了,瞬时又想到了方才凌屿的话,“但是表现出来的她们就是小宫女,或者是,现在她们的身份呢就是小宫女,所以也必须守着礼法,对吗?”
凌屿点头,“殿下很聪明。”
祝子衿毕竟久居深宫,再怎么聪慧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凌屿记得,建熙帝说过祝子衿只读过兵书,除了建熙帝给祝子衿读的其他书,估计也不会给她读礼法。
祝子衿的身份,即便是通读所有的书,也没必要读这个,她生来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礼法可破吗?”祝子衿眼神带着好奇的看向凌屿。
凌屿摇头,“礼法不可破。”
随后又点头,“也可破。”
不等祝子衿问怎么破,他便率先开口,“第一种办法,首接成为制定礼法的人。”
祝子衿看向凌屿的目光顿时停滞,然后慢慢开始起伏,最后又归于停滞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也是最一了百了的办法,成为制定礼法的人,那谁能制定礼法呢?
答案不言而喻,祝子衿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她轻轻一笑,“那第二种呢?”
凌屿深深的看了一眼祝子衿,“有什么东西值得违背礼法。”
值得?
祝子衿笑,“可是每个人眼中的值得都不一样。”
“是。”凌屿复又看向手中的汤婆子,“所以微臣只能唤一声殿下。”
微臣。
殿下。
祝子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总觉得这样的称呼显得好生疏。”
这下轮到凌屿笑了,他倒是不知道他哪里和祝子衿不生疏。
殿外的雨声忽然变大,瞬间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也不知怎的,天色也暗了一点,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天光都暗了好几分,索幸还燃着几盏灯能看的清楚。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祝子衿从美人榻的另一边站起,落地的瞬间,似乎殿内的地板都沾着湿气。
“说来,这还是今春的第一场雨呢。”
祝子衿转头看向跟着站起来的凌屿,在这样的天气里,凌屿身上的那股清冷气更重了,让人看着总觉得不好靠近,祝子衿看的有些痴,凌屿却是拿着本搭在美人塌上的披风朝着祝子衿走来,“殿下身子刚好,还是多保暖吧。”
眼瞧着竟然是要给祝子衿披好,好巧不巧,窗外一声惊雷,“轰”的一声,整个殿宇似乎被震的一动。
祝子衿一时受惊叫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凌屿那里躲。
凌屿一时出神,两个人就这样贴紧了。
又是一声雷响,凌屿瞬间回神,想都没想就把祝子衿的耳朵给捂住了。
如此,又听见几声雷响便沉归于寂静。
这时候,凌屿才觉察出不对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祝子衿的身体,就这样紧紧的靠在自己的身体。
祝子衿到底没抱他,可这和抱又有什么区别呢?
良久,凌屿才想起来把手放下来。
祝子衿也如大梦初醒一般慌忙退后。
凌屿低头看她的时候才发觉祝子衿的耳朵都是红彤彤的。
“抱歉,我只是————”
“无妨。”
不等祝子衿解释,凌屿就开口率先开口。
祝子衿怔愣抬眼,恰好撞入一双沉静的眼眸。
自然,凌屿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冷静。
“多谢。”祝子衿小声道。
凌屿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把搭在胳膊上的披风盖在了祝子衿的身上,“殿下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