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连连摆手:“那怎么行?你送那盆兰花给我,我已经觉得受之有愧!再者,我确是没有功夫照料!”
“无妨,我差个下人帮你照料!”龙天语却似心意已决,低低叫:“石竹!”
一个素衣僮仆应声而出,垂手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准备一下,待会儿同沈姑娘一同回府,在她那烟云阁里,也建一处我这样的花园子。”
“啊?”石竹显是十分惊讶,“这……”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龙天语面色沉静,挥手让他离开。
石竹欲言又止,认真的看了沈千寻一眼,便恭顺应:“属下这就去办!”
沈千寻十分过意不去,一再推拒,龙天语淡淡道:“你在险境之中煎熬,我无力相帮,也只能送你些花花草草愉悦心情,这算得上什么呢?”
沈千寻见他说得诚恳,只得应了下来,又喝了一盅茶,就听木槿在外头叫:“殿下,三殿下到了!正在拾草阁候着呢!”
龙天语“嗯”了一声,转向沈千寻:“你去吧!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坐了这许久,有些乏,想去躺一躺!”
“殿下请自便!”沈千寻起身,随木槿走了出去。
拾草阁,龙天若正晃着二郎腿儿在那里吃零嘴儿,见到沈千寻,便含糊不清的叫:“小僵尸,急慌慌的,找爷什么事啊?”
“你明知故问!”沈千寻粗声粗气的回。
“哟,这被谁呛到了啊?脾气这么坏,是来求爷帮忙的吗?”龙天若抠抠耳朵,嫌弃道:“爷这耳朵根软,喜欢听软话,你要是说不得软话,爷这就回了!”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作势要往外走,沈千寻明知他故意耍弄她,却也不得不认输,硬着头皮放缓了声调:“三殿下料事如神,一切,跟三殿下那日说得分毫不差,我,认输了!”
龙天若快活的笑起来:“难得啊!咱们的小僵尸也有认输的一天!”他边说边往沈千寻的眼底凑,促狭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定,口气越发轻浮:“瞧这小脸红的,跟樱桃似的,看得爷的心都醉了!你认输时的样子,比犯倔时好看多了!”
沈千寻被他看得又羞又恼,愤愤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如何会有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
“又翻旧帐?”龙天若浓眉微轩,叉着腰说:“好吧,爷今日给你算个清爽!当日\/你母病重,你哭告无门,要自卖自身,对吧?”
“那又怎么样?”沈千寻冷硬回,“便是在人家里作牛作马,也比被自家亲人虐待强!”
“得了吧!就你这小模样,谁买你回去做丫头?”龙天若冷哼一声,“爷救你时,有一伙无赖,正要将你买了送去那烟花柳巷呢!你倒说说看,是在妓馆里被人玩死好,还是在相府里被人玩死好?”
沈千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靠,这两种死法,明明哪样都很悲惨好不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低叹一声,说:“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说,对于太子,你还有没有对付!”
“爷当然有!”龙天若胸有成竹的点头,“只是,你要爷的法子,也得帮爷解个疑问。”
“你讲!”沈千寻回答。
“天锦生辰那天,我始终没能发现你是如何下毒的,心中十分困惑!”龙天若一脸的困惑,“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记得五皇子府上那满园的茉莉花吧?”沈千寻问。
“每个人都能闻得到茉莉花的香气,”龙天若回,“可是,只有他们两个发了狂。”
“那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沾了一种叫羊藿的草汁!”沈千寻解释道:“茉莉花本就有催情之效,遇上羊藿,催情之效猛增,时间越长,药效越猛,若经酒催发,则猛如那药,这两人本就在宴间眉来眼去,哪里还按捺得住?”
“这法子,倒是稀奇!”龙天若张嘴结舌,“可是,你是如何下毒的?”
“沈千碧的药汁,事先已经被我的人掺杂在她的脂粉里,至于太子身上的,自然是程昂的功劳!”沈千寻回答。
“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你,够聪明!”龙天若低低喟叹。
“可我机关算尽,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千寻沮丧道:“龙熙国难道就没有法律法规了吗?事情到最后,竟然被粉饰得那么……我怎么也想不透!”
“有什么想不通的?”龙天若轻哧:“这天下,是我父皇的,这法律法规,也是我父皇所定,他说黑,便是黑,白也是黑,他若说白,黑也是白,什么叫权力?这就是!至高无上,唯儿独尊,他可以放火,你却不可以点灯!就这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护着太子?”沈千寻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又蠢又笨又冲动,为什么那么看重他?”
“你刚才已经说出原因了!”龙天若淡淡道:“就是因为他又蠢又笨又冲动,所以,才会成为太子!”
“啊?”沈千寻愕然。
“因为只有又蠢又笨的儿子,才不会觊觎他手里的皇权,不是吗?”龙天若怪笑,“立这么一个蠢儿子作靶子,也可以轻易的把其他儿子的心思摸出来,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弊的事,睿智如我父皇,怎么会不做?”
沈千寻以手拍额:“可是,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你不是沈庆的亲生骨肉吗?”龙天若反问。
沈千寻哑然。
“在权力中心的人,心中没有亲情,只有绝对的利益,天家无情,你该不是今日才知晓吧?”龙天若面色陡然变得阴冷。
沈千寻轻微喟叹:“不,我早就知道了!”
从她还没有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她便已经知晓权力的诱惑有多大,她的父母,亦被吞噬其中。
她念及前世今生,不由黯然神伤,好半天没说一句话,龙天若也不知想到什么,眸光一片深幽沉痛,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陡然变得静寂无声。
好半天,沈千寻才回过神来,再看龙天若,却还似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眸中似有水光微闪,面色却是一片狰狞,她低叹一声,打断他的沉思:“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有什么好办法,也不妨直说吧!”
龙天若被她惊醒,有片刻间的恍惚,目光飘忽不定,竟不似平日里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声音也变得低沉舒缓,他安静道:“小僵尸,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畅春园看戏好不好?”
“看戏?”沈千寻拧着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