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便会物我两忘,眼中只有尸体,她异常的安静与严肃震慑了她周围的人,连龙天若这样的浪荡公子也紧紧的闭住了嘴巴,其余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
沈千寻的大脑在飞快旋转。
含有生物碱的毒物种类繁多,像乌头属、钩吻、曼陀罗、马钱子、发芽的马铃薯等都是。
可是,到底哪一种更接近目标?
沈千寻决定换一种方式,倒着往回推。
不管是何种毒物,都是通过服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为犯人准备饭食的,是姚府多年的大厨,而负责送饭的,是姚府的两名家丁,而看守的人,是姚府的护卫,加起来,一共八人。
沈千寻将他们挨个叫过来,单独审讯,当然,她不是刑讯逼供,她只是让他们复述自己和身边人在这一天内的举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不放过。
小半个时辰后,沈千寻有了结果。
她将姚启善单独叫到小间,低低道:“姚大人,杀死犯人的,是您的侍卫吴栋。”
“是他?”姚启善大惊,吴栋算是他的心腹了,他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可他是如何下毒的?要知道,为了防止元凶毒杀犯人,我可是费尽了心机,除了两名送饭的家丁,旁人绝不可能接触到饮食,就算用刑,也是即刻找大夫救治。”
“他下毒的方法十分巧妙!”沈千寻从地上捡起一物,“大人可识得这是什么?”
“大蒜?”姚启善说:“这是犯人吃的大蒜,大夫说牢内潮湿,怕他得痢疾。”
“就是这大蒜害了他。”沈千寻回答。
“大蒜也能害人?”龙天若不解的问,“你是说,他们把毒汁加到了大蒜的蒜瓣里?”
“不!”沈千寻摇头,“犯人服用的,是跟大蒜十分相像的一种东西,就是秋水仙的根茎,秋水仙的根茎里含有一种叫秋水仙碱的毒物,这种毒物会令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中毒者会因为严重脱水而虚脱而死。”
“秋水仙竟然也有毒?”龙天若惊叫,“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喜欢花花草草,你怎么会知道?”沈千寻反驳,“不信你去问云王殿下,他一准儿知道!”
“胡扯!”龙天若坚定摇头,“我敢跟你打赌,他一定不知道!”
“可是,这跟吴栋有什么关系?”姚启善追问。
“因为事发当天,有人看到他带了一盆秋水仙进来,在那里摆弄半天,”沈千寻回答,“这一点,有好几个侍卫已经证实了,而送饭的两名家丁也证实,他们当时被吴栋拌了一跤,将蒜瓣洒落,是吴栋帮他们捡起的。”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姚启善拍案而起,“亏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这样对我!看我不活剥了他!”
“姚大人急什么呢?”沈千寻低低道:“你想找出幕后主使,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顺藤摸瓜,再好不过,还有,那位建议给犯人吃大蒜的大夫,恐怕也得劳神盯一下。”
“知道了!”姚启善双手握起,对沈千寻一揖到底:“沈姑娘可算是帮了老夫的大忙,老夫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到老夫处,还请直说!”
沈千寻连忙将他扶起:“姚大人是朝廷重臣,对千寻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千寻了?姚大人性情刚直,已经两次助千寻脱困,该说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两人客套一番,姚启善自去摸他的“瓜”,沈千寻则和龙天若一起走出刑部大牢。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沈千寻拿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汗,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累了?”龙天若转头看她。
“紧张。”沈千寻答。
“你也会紧张?”龙天若坏笑,“爷没听错吧?”
“你还敢说?”沈千寻剜了他一眼,“以后不许再大包承揽的扔这种活计给我,万一查不出真相怎么办?”
“你沈大仙人出手,还能找不到真相?”龙天若摇头,“别谦虚了,你现在啊,在刑狱界就是一尊神!我这儿力挺你呢,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捧杀啊?”沈千寻毫不客气的回,“你把我捧到了神坛上,无所不能,万一哪天真不能了,我啪唧一下摔地上,捧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痛!”
她边说边做着手势,十分形像,龙天若看得又笑起来:“不怕不怕,你掉下来时,爷一定在下面等着,决不会摔疼了你的!”
沈千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肚子却在这时很大声的咕噜了一声,她这才记起,这一整天,从追寻尸体到帮助九伶处理丧事,到现在竟然滴水未进。
龙天若听到了那咕噜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嗤嗤的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沈千寻撇嘴:“你脑子又抽风了?”
“不是不是!”龙天若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身子一个劲轻颤:“小僵尸,你这咕噜声,让我想起我藏在你家柜子里的事了……”
沈千寻无语,不就偷窥别人吗?有什么好笑!
她不理她,自顾自去大街上寻吃食,龙天若在后面追赶:“小僵尸,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等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好吃极了!我请客,不用你花银子!”
“你想让我花,我也没有!”沈千寻摸摸干瘪的口袋,她的银子都给九伶留下了,想到九伶,她陡地从姚启善的迷案中回神,扯着龙天若的手低叫:“快一点!我有急事要同你说!”
“那么急?比内急还急吗?”龙天若延续他无耻粗俗无下限的说话方式,若是换作寻常的大家闺秀,只怕立时羞得去撞墙,这个视贞操如命的旧社会,被男人这么调笑一句,可是不得了的。
但沈千寻不是大家闺秀,她是法医,对于人体各个器官熟悉到麻木,而现在,对于龙天若的无耻模式也麻木了,她不作任何反应,只顾扯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龙天若选的地儿不错,干净幽雅,饭食可口,沈千寻确实饿坏了,饭一上来,埋头猛吃,龙天若坐在她对面,转着眼珠儿,想着怎么捉弄她。
“我说,你怎么吃得下啊?”他跷着腿儿含着牙签说,“刚刚切过那么臭那么恶心的男人的身体,你不嫌膈应啊?”
沈千寻连头都没抬,挟起一片猪肝放入口中,龙天若又叫起来:“天哪,这个肝,跟那个死鬼的肝好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