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高育良坐在主位,李达康和孙连诚分坐两边。
基本情况高育良已经从李达康那知道了,光明区的财政情况先前孙连城在养老院时也跟他坦白过了,所以他并不想过多为难孙连城。
高育良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侧头看向右手边的孙连城询问道:
“连城啊,信访办是你改的吧,改的还算可以,实用不夸张,暂时能缓解下人民群众的不满。”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理解你们光明区的财政困难,但你还是要给我个准确答复,什么时候能改好。”
亲耳听到,亲眼看了高育良对孙连城的亲密称呼和友好态度,李达康瞬间产生了一股危机感,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有鬼,这两人绝对有鬼。
孙连城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
“嘿嘿,谢谢高书记夸奖,申请拨款的文件早就交到市里去了,但年底了市财政局也忙的要死,迟迟没有拨下这笔款项来,于是我就自掏腰包买了几张凳子想着先暂时顶顶。”
“对不起高书记,我没将信访局改造好,我向您检讨。”
“还请高书记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财政上的困难了,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愿意立下军令状。”
“十天,不,五天,五天之内一定会将信访局改造资金落实,并且还解决掉今年的光明区财政赤字。”
看到孙连城今天格外积极认真的工作态度,李达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又联想起先前孙连城是如何敷衍他的,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由此李达康心中忽然萌生了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试探下高育良到底是不是孙连城的保护伞。
说干就干,李达康发动恐怖的死亡凝视瞪着孙连城,语气半点不饶人的说道:
“孙区长,当初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咋就不敢立军令状呢?哦,今天高书记一来你就敢立军令状了,你是不是觉得有高书记护着你就可以不把市委当回事?”
听到这话,高育良瞬间眉头紧皱,拉帮结派可是政治大忌,李达康这是脑子秀逗了吗?竟然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如何能忍,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拦住孙连城说话,高育良当即起身拍桌道:
“达康书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护着孙连城,咱们要用事实来说话,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京州第一责任人吗?”
“那我问你,丁义珍在你眼皮子底下搞贪污腐败,造成大量工业用地被贱卖,导致光明区财政赤字你是不是得负起责任来。”
“还有,大风厂的问题只要认真对待一下就可以妥善处理的事,非要拖到最后发生群体暴动事件,结果你来了现场是一问三不知,是不是也要负责任。”
“光明区信访局改造,你在完全不清楚光明区财政的情况下丢下句话就甩手不管了,是不是负有监督不力的责任。”
“孙区长用最省钱又最有效的办法暂时缓解了人民群众对信访局的不满,现在又于危难中挺身而出立下军令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这么积极踊跃的党员干部哪像达康书记说的这么不堪,你这样动不动就给自已同志扣帽子,施加压力的行为,严重与党规党纪背道而驰,再加上上述种种责任。”
“我觉得八号召开的省委办公会有必要再加一个会议事项,那就是讨论下达康书记还有没有能力担任京州市委书记的能力了。”
人若敬我,我必敬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李达康敢把火烧到高育良身上,哪怕只是沾上点衣角,都必将要遭受高育良的雷霆反击,这就是高育良的脾气。
李达康性格看似是个强势暴脾气,实则就是欺软怕硬,他本想试探下高育良和孙连城到底有没有一腿,却没想到差点给自已试进去。
高育良条理清晰的将李达康的条条框框都给列出来了,真要放到省委会办公会上来讨论,沙瑞金没啥意见的话向中央提交个报告,那李达康政治生涯基本就到头了。
对于李达康这种事业狂来说,前途就是他的命,即使孙连城在场,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的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主动向高育良认错道:
“高书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怀疑咱们自已的同志,我向您检讨。”
果然,李达康还是不知悔改,认错也只是说怀疑了下自已同志,其他的只字不提。
高育良没搭理李达康,转而起身与孙连城握手为契道:
“孙区长,言必行,行必果,你的军令状我接了,五天后等你的好消息。”
孙连城目光灼热且坚定,好似当年刚参加工作时的激情又再一次返场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如尖刀般的锐气,信誓旦旦的说道:
“高书记您放心,五天后我做不到的话不用人来撸我帽子,自已申请早退。”
松开手后高育良悄悄给了孙连城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孙连城不动声色点点头表示明白,临走前斜视的李达康一眼,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昂首挺胸走出了信访接待室。
接待室大门关闭后高育良坐回椅子,二郎腿,招呼道:
“行了达康书记,赶紧坐下吧,你我都属于央管干部,真犯错了也该去京都向中央检讨。”
高育良主要目的是想打磨掉李达康的锐气和傲骨,没必要揪着不放,毕竟李达康有巨大的利用价值,真要搞走李达康只会便宜了沙瑞金。
“谢谢高书记。”
李达康现在变得老实温顺多了,温言道谢后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高育良满意的点点头,昨天和今天只要有机会他都在动用一切手段都在打压李达康的强势傲骨。
经过不懈的努力,李达康这根又硬又臭的傲骨头终于有了开始软化的迹象。
接下来高育良就要上杀手锏了,彻底把李达康的这一身傲骨打成软骨头。
没有迟疑,高育良从公文包中取出欧阳箐受贿违规的证据,直接摆在了李达康面前说道:
“达康同志,接下来咱们说点关起门来的话,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奔你来的。”
“有心人都知道你跟你老婆欧阳箐分居几年了,你们还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但我想劝你打消离婚的念头,因为你现在离婚已经太晚了。”
欧阳箐有问题李达康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所看到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所以才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高育良都亲自来找他了,说明欧阳箐背后的问题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李达康不自作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一点就透,他立马就猜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桌面的文件说道:
“育良同志,你的意思是......欧阳不是小问题,而是有大问题.........”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面色沉重的说道:
“没证据我也不会来,目前的这些资料单单只是一家贿赂欧阳箐滥用职权违规放贷的证据,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家,恐怕也只有欧阳箐自已清楚了。”
桌上的文件李达康看与不看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如高育良所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来。
就跟纪委一样,没有充分的证据不会轻易上门。
可以连续工作几个月都不休假的李达康此刻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仰头靠在椅子上,双眼迷茫的盯着天花板,声音颓丧的喃喃道:
“育良同志,你带着证据来找我,不会是想把我也拉上你们的贼船吧。”
高育良起身背着手冷哼道:
“哼,船有什么好上的,不是翻就是沉,脚踏实地才是真的,赵立春老书记的航空母舰不还是说沉就沉了,你看牵连到我了吗?没有吧。”
“我是不忍看你被欧阳箐断送了前程,所有才来救你的。”
李达康侧头看向高育良自嘲一笑道:
“怎么救,难不成育良同志您还能让所有给欧阳行贿的人永远闭上嘴巴不成,又或者能把所有证据清理干净做到完美犯罪。”
人生是一道道选择题,高育良选对了,成功的从赵立春的航空母舰下了船,顺便还接手了一艘小航母。
现在攻守易型了,高育良成了那出题之人了,只见他淡然一笑,声音充满蛊惑的说道:
“呵呵,有些人,有些事,看起来复杂难缠,但只要对准要害一刀切掉,麻烦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看你狠不狠的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