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啊，这事真有点让你破费了。
要是有啥事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我听着呢。”
冯斌觉得许大茂太懂事了，懂事到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不开导一下。
“哪里哪里，我只是单纯想为保卫科买点牛肉。”
“真的？那我刚才说的话就算了？”
“啊？那……那要不你替我在李厂长面前美言几句？”
许大茂原本还想装一下，听到冯斌这么一说，那点矜持瞬间烟消云散，连忙应声道。
“行，等我吃饭时替你说说。”
冯斌心里暗想：哎，大茂啊，别说我说了，就连聂书记，李怀德也不敢不把你列为提级人选的。
“您今天中午要和李厂长吃饭？”
许大茂虽然已习惯了这样的安排，心中仍是感到颇为惊异，夹杂着些许的艳羡。
“是的，早就约好了。
你想一起去吗？”
“那、那行吗？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带我一起去？”
许大茂问这话时显得格外慎重，生怕自已未经邀请就冒昧加入。
“去吧去吧，正好也能谈谈你的那半头牛的事情。
现在你该立刻去找熟悉的老采购员。”
冯斌回应道。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
说完，许大茂一口气喝下了半缸子茶，放下杯子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之后，许大茂找到了两位关系特别好的采购员，两人听说此事后，立马各自填写了一份申请，在保卫科领了枪，一起骑车飞奔往王家村而去。
在这个年代，一头半个大的牛意义非同小可，比如这匹大约六百斤重的黄牛，去内脏可得约莫240到300斤的肉，而骨骼和其它部位也是宝。
即使仅是牛骨，也可以多次用来熬制美味的牛骨汤；至于牛血和内脏可能都留给村里处理了，不过其余的肉部分，他们尽量想带回工厂。
出于这种担心和期待，二人甚至表现得比去接新娘还要急切。
当天午间，于食堂的私密房间内，李怀德、后勤部主任王河北、后勤处长安民，以及之前曾向冯斌问好的李处长李三斤与冯斌带着的手下许大茂一同用餐。
原本预计仅有六位参与者的小聚，因为许大茂的出现显得略微意外，但经冯斌解释，并以善意的角度将此次邀请许大茂的过程形容为一次乡村情谊与领导关怀相结合的机会——一位乡亲跑来城里找许大茂，提到村里有一头牛快不行了。
恰逢当时他在冯斌办公室，后者便建议立即找人并授权允许携带武器赶往现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许大茂你还挺有人缘的，能在村里获得这么高的尊重确实不容易。”
李怀德微笑着称赞道。
“哪里哪里，这全靠乡亲们对我的包容以及厂领导各位同志们的培养和支持。”
面对赞誉，许大茂谦逊地说着，举着酒杯依次敬了几位领导，并迅速一饮而尽。
“别夸他太过了，老李，要不然他一会儿又该猛灌，最后还需要别人把他抬回去。”
冯斌轻笑着打圆场。
想到白天饮酒本就不妥当，他故意没有拿起酒杯以表示异议。
“哈哈，许大茂，你也适度即可，咱们下午还有事，浅尝即止吧。”
李怀德明白冯斌的意思，指出中午饮酒不太合适，毕竟不属于正式接待活动。
“对啊，大家随便吃就好，不需要拘泥礼数，只是轻轻抿一口就可以了。”
王河北也附和说道。
当其他人交谈融洽时，不再参与饮酒的许大茂显得有些拘束不安。
他时而倾听冯斌与李怀德之间的谈话，时而又注视着专心吃饭的刘勇，偶尔同其他两人简单交谈几句。
此刻，他似乎感觉自已与周围的气氛有所脱节。
“老李啊，这次算是我得了便宜，待会儿再找机会补偿你。”
冯斌边递给李怀德一支烟边说道。
“冯兄弟，你这就跟我见外了吧？如果不是你体谅，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呀。”
李怀德瞥了一眼许大茂，笑着对冯斌说道。
“别提那些客套话了，老李。
大家都知道，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你说是吧？”
“哈哈，对，谁也不要说了。
一会儿剩下的牛肉你记得请客啊，这总不过分吧？”
李怀德半开玩笑地对冯斌说。
“行，明天就请大家吃炖牛肉吧。
趁着新鲜，现在天也凉了，炒牛肉冷得快，用砂锅炖着更好。”
“没问题，那就等明天了。
今天这些炒牛肉确实冷得挺快，刚夹了一口，牙齿都冷得不行。”
李怀德点点头，自已刚夹的牛肉冷得确实嚼不动。
“老李，以后科室里的煤还得请你李科长多关照，酒就不喝了，我就用鸡汤敬你！”
冯斌端起鸡汤敬了李三斤一口。
“冯科长太客气了，科里要用煤尽管拿，随时派人过来就行。”
李三斤拿着最后一点白酒敬了冯斌，一口气喝完后说道。
“这是小事，哪敢叫您麻烦，见外了。”
李怀德学着冯斌，盛了一碗鸡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众人都哈哈大笑，觉得用鸡汤敬还是有点意思，喝着养身子，舒服多了。
饭后散去几人，冯斌与李怀德单独说了几句，李怀德递给他一个信封，随后冯斌回到办公室。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门道，要是不按套路来反而显假，就像厂子里的小灶和超标招待餐一样，上下都这么干。
哪个领导坐在桌前不吃点儿？
生产部门的“油水”
很多，废料改造、学员名额和各种奖励都是常见的收益来源。
后勤部门也有自已的好处，比如称重、招聘临时工和正式工，以及采购价格的操控。
至于运输科的司机们，几乎没人空手而归，保卫处也不会太计较。
毕竟不能每辆车回来都查个底朝天，也不可能让每个司机下车被搜身。
就算真那么做了，厂子也没 ** 常运转。
冯斌也不能直接跑去后勤仓库查库存，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
生产部的好处就更多了，一旦查起来，问题可以追溯到好几年前，甚至连工人也会偷带点废件出厂。
这些大多不过是些废铁废钢、边角料，生产部对四级及以上的废件管理很严格，每次领取和损坏都需要签字，两次签字之间的时间不会太久，一般几天内就会重新炼钢。
只有些边角料和一级至 ** 的废件不怎么惹人注目，但生产处的负责人也明白有些东西不能碰，否则可能出大篓子。
偶尔的抽查也必不可少，这是王大虎的主要工作之一。
有些车间主任发现问题，会向生产处报告，然后由保卫处配合进行突击检查。
好嘞，逮着了，那真是要恭喜您，轻则免不了被罚点款，降降等级，毕竟轧钢厂也要考虑颜面，不想被追责，所以一般会在内部消化。
严重的就会被直接调离车间，除非没涉及到高级工序，大多数也就是调到后勤清洁队去了，这一辈子基本上就要在清洁队混下去了。
冯斌回到办公室，首先给处长打了个电话，说有块不错的牛肉，询问处长是否感兴趣。
在得到了处长的同意后，他预留了十斤，并吩咐刘勇拿着钱去北摩厂给冯磊，嘱咐他把牛肉切三块，每块十斤，其余部分切成一斤一份。
他决定给每个人分配一斤牛肉和腊肉，五斤面粉，五斤玉米面。
安排妥当后，冯斌让沈山河通知科室的同事们，先用布袋装粮食，不够的话再往饭盒里塞，牛肉明儿发放。
接着他打电话给警卫科的王大虎，让他来办公室聊天。
三分钟后，王大虎出现在了冯斌的办公室。
“冯科长，有事直说吧。”
王大虎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我这儿有点牛肉，今天科里分些东西，想着问问你需不需要？”
冯斌拆开一包新烟，两人各自点燃后说道。
“牛肉？我听说你们那儿有采购员去乡下采购牛肉了，原来你也有份啊？”
王大虎抽了一口烟，惊讶地问道。
“整头牛，是许大茂帮忙谈的价钱，欠我个人情，所以分了半头牛给我。”
“有多大一个人情？值半头牛？冯科长，能给我多少？”
王大虎笑呵呵地搓着手问。
“剩下不多了，十五斤，你自已分给几个大队长吧，再多就没有了。”
“够了，够了。
不用开票了，那我就给三十元。”
王大虎掏出三张十元钱递给冯斌。
“行，不跟你计较价钱了，你想怎么给就怎么给吧。”
冯斌接过了钱，实际上是扔进了自已的特殊空间。
“老王，我多说一句，你别多心，我们是朋友。”
冯斌说。
“好的，你说，我听着。”
王大虎掐灭了烟，认真地问。
“下次如果有行动，我叫上你，你帮我调一队人，事后给你分点东西。”
“不过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务，也不是替谁拉选票，我总不能像卖物资一样收你钱吧？”
冯斌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将来可以分享一些物品的理由。
他科里的物资确实比较多，虽然不可能随便发放，但物资会慢慢变得充足。
下次有行动时，需要更多帮手，尤其是半夜行动后还需要把东西送回厂里，警卫科盯着也不太合适。
以前会让人分些烟，但难免会让警卫科的其他同事眼红，看着保卫科的人都在吃肉。
“没问题，有行动你尽管叫上我，我都乐意效劳。”
王大虎说道。
“您别担心，我绝不多虑。
咱们警卫科就算是多收点过路费也够不上一顿丰盛的餐食。”
“至于后勤部门的人，我不太熟络，沟通起来也没那么擅长。
但你熟悉那里的情况，如果后勤有需要，可以向我说说，只要不算大的问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