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每个幸存者的神经。
白夜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的残肢断臂和蜷缩在角落、压抑着痛苦呻吟的王虎。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飞速回放着刚才那血腥的一幕。
每一个细节都被拆解、分析,与这诡异列车的规则进行比对。
王虎,错一块,断臂,留命。
李波,错三块,肢解,抹杀。
看来,这无限线列车的规则,不仅诡异,而且严苛到了极点,错误的数量,首接决定了惩罚的烈度。
角落里,王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残存的右手死死按住左肩不断抽搐的伤口。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集中精神,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只见他断臂处的血肉模糊之地,一阵诡异的蠕动之后,皮肤表面竟泛起一层暗淡的金属光泽。
这层金属光泽迅速蔓延,硬生生将断口封住,形成了一层粗糙的金属痂壳,暂时止住了流血。
虽然剧痛未减,但至少暂时摆脱了失血过多的危险。
做完这一切,王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混着污血,从他苍白而狰狞的脸上不断滑落。
与此同时,那些散落在车厢地板上的碎肉、内脏、断骨,以及喷溅得到处都是的粘稠血液……
这一切令人作呕的秽物,此刻像是被一块无形的海绵吸收。
它们无声无息地、缓缓地沉入了车厢那冰冷的金属地板之中。
转眼间,除了空气中依旧浓郁的血腥气,整个车厢又恢复了之前的“干净”。
这种诡异的洁净,比刚才的血腥狼藉更让人毛骨悚然。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漠地注视着他们,清理着“舞台”,等待下一幕的开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车厢内的广播喇叭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个与之前冰冷机械截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充满了戏谑和癫狂的声音,像个小丑在尖声怪笑,嘻嘻哈哈地回荡在密闭空间内:
“哈哈哈哈哈!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各位乘客的表演,真是取悦到我了!”
这突兀而怪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
连剧痛中的王虎,都暂时忘记了呻吟,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新的恐惧。
“咳咳,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那声音清了清嗓子,却更像是在模仿人类的动作,显得滑稽而恐怖。
“吾是——欢愉星神阿哈!宇宙超级无敌有趣存在就是我啦!
“感谢诸位刚才带来的精彩演出,特别是那位把自己拆成零件的朋友,真是太有奉献精神了!
“为了表示感谢,现赠送各位一份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但绝对有趣的礼物,作为报酬哦!”
话音刚落,每个人的手中都凭空出现了一张材质奇特的空白相纸。
相纸入手微凉,表面光滑,却没有任何影像。
“嘻嘻嘻,这可是好东西,”阿哈的声音带着蛊惑,“诸位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一定会用得上它的哦!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手中的空白相纸,不明所以。
蔚皱着眉头翻看了一下,艾克则拿出他的海克斯装置试图扫描,却没有任何反应。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既然是这诡异列车,或者说这位自称“欢愉星神”的存在给予的东西,想必有其特殊的用途。
阿哈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祂的笑声听起来更加欢快了。
“好了好了,小礼物送完了!开胃菜结束,接下来才是正餐时间!”
阿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布狂欢开始的兴奋。
“那么,下一站的游戏,将由我的一位好~朋友来主持!诸位可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尽情享受哦!”
“哎呀呀,不用过于担心啦。别那么紧张嘛,放轻松,放轻松。”
“我的那位朋友,可是非常非常温柔的呢,不会有危险。”
“祂追求的可是‘集体欢愉,普世同谐,万物同根’的理念呢!”
“想想吧,大家亲密无间,再也没有隔阂,再也没有纷争,融为一体,共享思维,共同走向至高的和谐……多么美妙的境界啊!”
阿哈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描绘着,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诡异和疯狂,却让蔚和艾克等人听得脊背发凉。
阿哈的声音再次变得戏谑起来,“阿哈就在此预祝各位——玩、得、愉、快、啦!”
“我在最后一站等着你们哦——!一定要带着有趣的‘照片’来呀——!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更加癫狂的大笑,广播的声音戛然而止。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压抑。
刚刚经历过血腥恐怖的惩罚,没有人会相信那个疯疯癫癫的“阿哈”所说的“没有危险”。
尤其是祂提到的那位“朋友”所追求的理念——“集体欢愉,普世同谐,万物同根”。
听起来宏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蔚和艾克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感到不安。
白夜和卡芙卡,在听到阿哈描述那位“朋友”时,几不可察地对视了一眼。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们心中却瞬间明了阿哈所指的“那位”是谁。
如果下一站的主持者,真的是“祂”……
那么,阿哈所说的“没有危险”,或许在某种层面上,并非谎言。
来自外部的、物理层面的首接威胁,可能确实不大。
然而,“危险”,从来都不只有一种形式。
有时候,最可怕的危险,并非来自刀剑或枪炮,而是源于心灵深处,源于认知本身。
卡芙卡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蔚和艾克,用只有白夜能清晰捕捉到的声音低语:
“呵,果然轮到‘祂’出场了……这剧本,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死寂,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终于,车厢的广播再次响起。
这一次,恢复了之前那种毫无感情、冰冷死板的机械合成音。
“无限线,第二站——‘美梦电影院’,即将到站。”
“请各位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开始减速,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摩擦声,预示着新一轮的考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