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何处。”镜流冷声询问,她话语间的杀意无法掩盖的外泄,那被黑纱遮住的双目诠释着藏锋利剑的异美。
三人没有回答,他们无比警惕的看着镜流,此时三人的内心各有不同的想法。
但镜流却不给予三人思考的时间。
“没人愿意说么?再不说,你的妹妹可就自刎了。”
夜鸿,猛的回头,却看见夜兰手中的绳镖已刺进了皮肉。
“夜兰!”
水系邪眼一闪,夜鸿瞬间化为一道蓝色的迅光冲向夜兰。
而天煞的动作更快,他虽然仍面向镜流保持着警惕,可他的手却看也不看的向夜兰的方向一甩,一枚飞镖就这么精准无误的将夜兰手中的绳镖击落。
夜鸿出现在夜兰身前,一把将其抱住,控制住夜兰的双手让她不再有其他危险动作,眼睛看向夜兰的脖子,皮破露肉鲜血缓流。
还好没有刺穿大动脉,只是皮肉之伤。
而刚刚夜鸿喊了声夜兰的真名,也让镜流听到了。
“夜兰?你们是当初那对兄妹。”镜流偏头面向夜鸿夜兰。“几年不见,竟然主动寻来了。是你一直在与他们联络吧,天煞。地芝离开的那天,也是你给他们打的掩护。”镜流抬起一只手,些许残留的水元素即为缓慢的飘来。“如此相似的水元素残留气息。”
对此,天煞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将手握在了刀柄上。
镜流也看到了天煞的动作,却不以为意。
“余事日后清算。我此番所至并不是寻你们,『嗜心祸祖』血之魔神已经复苏,需尽快将其镇压,否则后患无穷。”
还是没有回答。只有风声与夜鸿不断开导夜兰的低语呢喃。
这肃杀气氛迅速弥散而开。
眼睛瞥向夜兰脸上挣扎的神情,镜流就已经知晓了她的遭遇。
“看来是见到祂了。那便,留你不得了。”
“噌!”
未等镜流出手,在她的话语落地的那一刻,天煞便宛如离弦的箭一般,以迅雷之速直奔镜流。
那速度之快,在‘不得’二字念完之后,‘了’字得以出音之时。天煞便出现在了镜流面前。
昙花冰剑与精铁利刀相撞,二人皆是反手握剑。冰剑冷意,凉刀烁光,少许剑芒照耀,将天煞面具为二的孔洞照亮,一双乌黑的双眸深沉似海,只有些许眼白可以反射这刺眼的剑芒。
刀剑错锋,攻守刹那间交换。镜流抵剑跃起,躲过错锋横扫而来的刀身,身体在空中画出一轮满月,落至天煞身后,此时的昙花冰剑已经横在天煞的咽喉,冰冷刺骨。
天煞在镜流的手上未能走过一回合,便以落败。
“你想反,我理解。护人离开影月司,我不管。如今大灾已至,你仍执迷不悟。就为了她?”镜流微微偏头再次望向夜氏兄妹二人。
感受着脖子的冰凉以及身后的寒冷,天煞冷笑着淡淡开口:“司主不也一样?就为了某个存在,一路执迷不悟的走来。和现在的我有何不同?”
闻言,镜流被黑纱遮掩的双目一凝,手中力道又多了几分,厉声质问道:“『博士』告诉你的。”
“还重要么,司主。直至最后,所有人都会忘却你,你所经历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这个世界都不会记住。还重要吗?不过只是一时的执着,却将你牢牢困住。是什么,让你如此放不下?以至于建立如此灭却人性的影月司。”
“呲!”冰剑滑落,天煞的左臂应声落地,化为钢钉。
“司主,你害怕了。”天煞站立一动不动,尽管左臂处血如泉涌。
“你怕有人看透了你的内心。”
转身冰剑上撩,唐刀两断,面具一分为二。
自影月司建立五百年后,天煞的样貌第一次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无神的眼,俊挺的鼻梁,若不是那张开裂的嘴,绝对是张俊丽的脸。
镜流持剑平举,剑指天煞。
天煞低头,看着两半的面具,悄然出声:“司主,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五百年里我观你所做的所有事,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举措,你绝不是那种毫无人性之人。你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天煞往前一步,将心口抵在剑尖上。这一步,天煞将自已的性命放在了赌桌上。
“司主,我不是你,心没有那么冰冷。若不是你的救助,我早已死在了五百年前的战场上。若不是博士的药剂,我也不可能活过这五百年。五百年,我的心也早已冰冷,只能勉强维持着些许温度。看着新进入影月司的孩子们,我不忍他们的表情就此消失在他们的脸上,如你我这般。”
心脏卑微的跳着,像是渴求真正自由的活着那般,无力的跳动着。
“因为司主你的存在,我无法改变影月司,这是事实,但我不认。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有人性尚存。”
天煞的脚步更进一寸,而镜流却没有将剑收回的打算。
“天煞,你跟着我最久,时间的力量想必你也看的见。我活得太久了,人性是否尚存连我自已都不知道,也许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被磨平了吧。”
天煞盯着镜流的黑纱,似要将其看透。想要看见黑纱后边哪怕透露着一丝人性的眼睛
良久,他失望的低下眼眸。
“我这命,是你带回来的,若想要,收去便是。但请你放过他们。”
“也包括他们么?”镜流单手取出一份卷宗,将其打开,瞬间卷轴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地上拉出一长条。
只见卷宗之上,黑色的字体密密麻麻布满了卷宗,仔细看去,是一个个人名。
天煞瞳孔睁大,他认得,他怎会不认得,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他从影月司里救出的人。
从第一个名字开始,一直往后直到看见地芝的名字出现为止。
天煞看着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余生更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印在心里。
“别去找他们。求您。”
天煞低沉卑微的说出了这句话。说着,脚步往前一动,血液浸染黑色劲衣。
看着毅然赴死的天煞,镜流的眼中,短暂的出现了一丝幻视,那是同样的血色场景下,毅然向前赴死的人。只不过当初被保护的那个人,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
幻视中,镜流看到了自已,躲在父亲背后,藏在母亲怀里的自已。
而现在,自已成了那个行凶者。
幻视的时间只有一瞬,但也足够让镜流迷失了自我。
当镜流回过神来,想要收回冰剑,却依然来不及了。卷宗被震碎化为飞灰,利剑穿膛而过,浓血四溢。
在这一瞬间,镜流那冰冷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生与死的界限之间,虚实转换,无名无相中,在世界的本相里,天煞他看到了,也看清楚了,但他无法描绘,也无法述说。天煞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镜流,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真相,嘴里只能吞吞吐吐的说出来几个字:“司主。小心,你,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