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纷纷抖着身子低下头,唯恐自己会遭殃。
以往苏仁在大家眼里的样子都是温和儒雅的,可最近,他时不时就惩罚下人,就连老夫人院子里的也有些惧怕他。
苏仁在官场浸淫多年,练就了炉火纯青不动声色察言观色的本事,下人眼里的惧怕瞒不住他。
他长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躁动的火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最近,他焦头烂额,本性差点都暴露出来了,差点功亏一篑。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如此。
不然多年盘算终将崩溃。
想着,他面色竟然逐渐平稳下来,开始冷静思考该怎么办!
只是他平日里并不管内宅之事,对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不甚了解,思及此,他抬头看向床榻边侍奉的许嬷嬷,深知许嬷嬷跟朱嬷嬷一样都是母亲窦氏的心腹,想来对母亲的身体应当是了解的。
于是问道,“母亲这次因何大病?既然请不来太医,那也可请民间大夫来看?兴许,也有医术高超的?!”
闻言,许嬷嬷犹豫抬头,嘴角抽动,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番吞吞吐吐,差点又把苏仁的火气激出来。
许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看他这般,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敢隐瞒,“老夫人是听说了侯爷你可能会被贬官,才气急攻心晕倒的…”
“不是吩咐过,不许在老夫人跟前提,谁敢违抗?!”
苏仁知道母亲最是在意他的官途,她怕母亲会做出什么来,早就下令不许府内人乱议论。
许嬷嬷顿时额头汗如雨下,却根本不敢抬手擦,硬着头皮顶着苏仁眼底喷出来的怒火,吞吞吐吐,“是给府里送菜的,不认识路,走岔了,议论的时候正好被逛园子的老夫人听见。”
许嬷嬷说完就赶紧低下头,唯恐侯爷继续追问下去,她可不敢透露这两个送菜的还是她老家来的亲戚。
好在苏仁虽然气愤,下令不许再跟这些人合作,也没再追究。
许嬷嬷却不敢松口气,抬头小心觑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仍旧低眉顺眼的说着,“请过民间大夫了,可之前那件事传的极广,那些大夫都不肯来…”
“该死!”
苏仁目光陡然锐利,几乎咬着牙怒吼,吓得屋子里的人一抖,顿时噤若寒蝉。
许嬷嬷更是大气不敢出,本就心虚的她,更加觉得侯爷是在说自己,脚一软,首接跌跪下去,便开始求情,“侯爷,奴婢,奴婢有错…奴婢没有伺候好老夫人…”
她始终不敢承认。
苏仁眉头蹙的很紧,眼锋如刀狠狠来回刮着她,终究长舒一口气,“起来吧,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母亲还得你们尽心照顾。”
说着,对着许嬷嬷轻轻点头。
许嬷嬷却不敢立即起身,主要她实在是有些腿软,后来还是察觉苏仁似乎不悦,才赶忙使眼色让小丫头扶自己起来。
她也是侯府的老人了,知道这时候请罪也没用,反倒是不如出谋划策,只要老夫人身体好起来,到时候哪怕是后面被揭发,自己也能求情。
想着,她眼珠子转的飞快,很快想到了措辞,对着苏仁躬身一拜,道,“侯爷,老夫人的病其实夫人最清楚了,何不去告知夫人?!“
闻言,苏仁刚缓和的脸顿时黑沉下来。
许嬷嬷吓得立即缩回脖子,连忙请罪,不敢再说下去。
苏仁却想到,这的确是侯夫人的职责,既然她如今还是侯夫人,还是母亲的儿媳,就不能不侍疾?
可想到之前林苏眠的态度,他那股冲动又立时湮灭。
哪怕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林苏眠不像过去那般好拿捏了。
许嬷嬷垂首思索着,拳头在袖子里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终于,脑海闪过一道白光,她抬起头,快步走到苏仁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原本还因为她僭越而不满的苏仁,在听她说完之后,一丝喜色爬上眉梢,随之立即吩咐底下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