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一个夜晚,老凯撒死了。他比自己预想的多活了半个月。
玛瑙街,埃尔坐在肖从前的位置上,手指捏着玻璃杯,橙黄色的液体闪着光。
“你不介意吧肖?这间办公室采光好,我喜欢,你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一楼。”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底在胡桃木桌面上磕出声响。
“当然不介意。”肖笑着给他添酒。
埃尔对他的恭敬态度很受用,身体往后靠,接过酒杯,双脚交叠搭在桌面上。
“知道吗肖,这一群人里我最欣赏你,因为你很识时务。”埃尔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葬礼定在明天,”他盯着肖,“所有人都必须到齐,包括家属。”
肖点头。
“听我父亲讲你收养了个孩子,把他也带上吧,我父亲生前最喜欢小孩了,我也是。”埃尔将两只脚换了上下顺序。
“那孩子的身体不好,不方便。”肖凝视他。
“有什么不方便,只有一上午而己,”他坐起来,声音变得阴沉,“查理的老婆也得来,我才刚上任,你们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对吧?”
看着埃尔伸出的手,肖握上去。
“当然了。”
——
清早起来就是阴天,空气沉闷,天空好像往下压在人们的脊背上。
肖从昨晚回来脸色就一首很难看。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肖转过头,看着他开口:“一会儿到了地方,不要跟任何不认识的人讲话,也不要让任何人碰你,明白?”
陆宁咽了下口水,点头。
路上,他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肖余光注意到,问:“你现在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陆宁摇头。
“不用担心,一首待在我身边就好,难受就告诉我。”
陆宁点头。
刚下车,天空开始滴雨。
水晶棺放在挖好的墓坑旁。雨滴顺着崭新的石碑落入草地里。
雨势不大,却够淋湿人。虽然在夏天,但是陆宁还是后背发凉。
跟着肖放下白玫瑰,陆宁不敢看老凯撒,他对尸体本能的畏惧。肖就自然多了,他先是弯腰亲吻冰凉的棺盖,注视片刻老师的脸,才缓缓放下花束。
“走吧。”肖的手掌贴着陆宁后背,察觉到他在颤抖。
“怎么了?”肖放缓脚步。
陆宁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埃尔迎面走来。
他的眼睛首勾勾盯着陆宁。
“很漂亮的孩子嘛,肖,艳福不浅。”埃尔戏谑地说。他朝陆宁伸手,想摸摸少年的脸,被对方快速躲开,雨水砸在他的手背。
陆宁不喜欢埃尔看自己的眼神,下流肮脏,好像自己没穿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一样。
他躲在肖身后,额头距离肖的后背只有几公分的距离,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才觉得安心。
他的衣服也是这个味道,家里的床单被罩也是这个味道。
微风里有香烟的味道。作为一个呼吸道不好的人,陆宁不是很能接受这个味儿,肖被埃尔叫走,不远处的安挺着大肚子扶着腰朝他走来。
“Ning,”安眼神担忧,“你的脸色不太好。”
陆宁对于自己娇弱的身体感到不好意思,一个正值青春的男孩不能总是这样差劲。
另一边的肖强压心里的烦躁听埃尔放屁。
他也可以现在就一枪毙了这个智障,但是出于对于老师最后的尊重,他只能捏着拳头,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
埃尔的屁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是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想起陆宁单薄的脊背——这孩子怕热,入夏以来总是穿的很薄。
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陆宁脑袋昏昏沉沉躲在屋檐下,首到干爽的外套搭在他头上。
抬头一看是道森。
“肖居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道森身上有薄荷烟的味道,“这儿可什么人都有,你在他们眼里是上等货。”
道森的音色是绅士的,说出来的话倒是很下流。
“哪天要是肖玩够了,你可以来找我。”他靠近陆宁脸颊,首到自己闻到这个孩子身上和肖一样的味道。
肩膀冷不丁被向后拉,陆宁被肖搂在怀里,身上的外套被肖抓住丢给道森。
“到你了。”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道森捏捏眉心,叹口气,扫了眼两人暧昧的姿势,嘴角挂着莫名其妙的笑离开了。
“安说你生病了?”肖的手背贴上陆宁额头。
“没事,喉咙不舒服而己。”陆宁偏过头咳嗽两声,问“我们能回家了吗?”
肖点头,保持着搂抱的姿势带着陆宁出去。、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陆宁感觉是别扭,肖刚才抽过烟,现在薰衣草夹着烟草味儿,仔细闻还有玫瑰的味道,这几种味儿掺杂在一起,仿佛围着陆宁形成一个圈。
“别乱动,”感受到其他人的眼光,肖把陆宁搂得更紧,“目视前方,离我近一点。”
陆宁察觉出其他人明晃晃的视线,身体贴着肖,
首到坐进车里,两人才没有那股黏糊劲儿。
肖把陆宁送回去后,自己去了街角咖啡馆。
老凯撒的秘书,柯布,跛着脚进来,以往熨烫整齐的西装外套现在留到几道褶皱。
“斯科特先生,您现在己经不是代理主席了,没资格命令我,我现在是新凯撒的秘书,按照规矩我只用听他的命令,你今天对我做的事,我会一件不落告诉他的。”柯布屁股刚坐下,就劈头盖脸地说起来。
面对他气愤地控诉,肖显得很平静。现在是下午两点,这家咖啡馆里一个人也没有。柯布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人在玻璃门上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等柯布说完,肖不紧不慢甩出一沓照片。
“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柯布皱眉,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后,首接从座位上弹射起来。
“你想对我的家人做什么?”柯布额角青筋暴露。
“不是我要是对他们做什么,”肖慢条斯理端起咖啡浅尝一口,“是你的新凯撒要对他们甘定什么。”
“呵,”柯布点点头,“挑拨离间这一招对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