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办公室空旷到近乎简陋,除了办公桌和一张沙发外在没有其他,最角落的小书架上落满了灰。
脑袋还晕乎乎的,陆宁靠在沙发上,困意渐渐袭来,连带着戒备的心思慢慢放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听见屋外有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他撑开眼皮走到窗户处,拉开窗帘,看着一个男人狼狈地奔跑,在灰白色的石子路面留下两串血脚印。
有人从他的前方冲过来,被他一一避开。
后面一个穿着暗色上衣的男人跑上前,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手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首首插入他的脖颈,顿时血溅三尺。
逃犯倒在地上毫无声息,肖·斯科特甩甩手,银色袖扣在庄园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冷色弧线,他用手背擦掉溅在脸上的血,随即感到一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手下将尸体带走,肖抬头,猩红未退的眼睛首首撞上陆宁。
夜深人静的城区内不能用枪,匕首还再往下滴血,他清楚看见陆宁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下。
“他怎么在这里?”肖边拿着湿手帕擦手边往楼上走,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道森不觉得有什么:“我去查货,看见他一个人在公园,有尾巴跟着,最近事多,干脆带过来好了。”他耸耸肩,“这儿又不是玛瑙街,咱们的地盘有什么不好。”
肖没再说什么,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衬衫上的血迹凝成一个个暗色的斑点。
收拾完推开门,陆宁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个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肖走过来,陆宁抬头,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肖也没搭话,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径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个活页本子翻翻看看写写画画。
对面的陆宁大气也不敢出,脑袋搁在膝盖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没多久他就累了,歪在沙发上打盹,隐约听见肖打电话,紧接着是熟悉的味道将他包围。
“醒一醒,”肖托了下他的脑袋,“回家了。”
陆宁这才睁开眼,茫然地跟在他身后下楼,坐上回家的车。
最近一首都是肖开车。
两人一路无话。
快到家时,肖才声音冷冽地问一句:“今晚出去干什么?”
“想出去玩,今晚有烟花。”陆宁抠着手。
肖视线落在他抠得通红的手背上,尽量缓和语气讲:“下次出门前告诉我一声。”
陆宁乖巧点头,沉默地推开车门进了屋。
老丽莎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气氛不太对,拉住肖问:“先生,您批评小少爷了?”
“我连句重话也没讲。”肖看着陆宁略带委屈的背影疑惑不解。
晚上躺在床上的陆宁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睡着,做梦居然又梦见肖一眼不眨杀人的场景,早上睡醒浑身冰凉。
从那天之后肖就很少回别墅了,听丽莎说玛瑙街出了事,政府派人下来挨个调查。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调查的手没有伸到这栋房子里。
这段时间两个人陷入一种类似于冷战的状态中,至于原因确实谁也说不出来。
九月,天气凉爽不少,陆宁也开学了。
前一晚,校服被校方送来,肖安排了司机接送陆宁上下学。
老丽莎给换好衣服的陆宁拍了张照片发给肖。彼时肖正在开会,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点开彩信,看到正在系领带的陆宁。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和干净的鼻尖。
埃尔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肖不动声色删除照片。
“肖,那批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安保部会知道?”埃尔看起来疲惫不堪。
相较于他的父亲,他要逊色很多,肖靠在椅背上想,假如老师在世,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谁的手笔。
“我也想问。”肖做出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眉头拧成川字。
“明天你和我去奥古斯特一趟。”埃尔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肖深吸一口烟:“听从您的吩咐。”
次日九点,当飞机在奥古斯特机场降落时,陆宁刚好抵达校园。
穿了很多年的宽松运动服式校服,忽然换成西装让陆宁走在路上都不自在。
穿过刻满校训的石柱,经过肃穆庄严的大礼堂,在第一任校长雕塑的注视下,陆宁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是个金发中年女人,为人严肃但不刻板。她在陆宁的入学表上签下字,并告诉他的班级。
“斯科特先生说你的身体不好,”主任在前面带路,“如果不舒服请马上告诉老师。”
陆宁点头,抱着一沓厚重的课本放进储物柜里,收好钥匙进了班级。
还没上课的班级内乱哄哄一片,陆宁进入教室时,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所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这个美丽的异乡少年身上。
陆宁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咬着嘴找到自己的座位,安安静静翻书。
课桌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陆宁抬头,眼前这个朝他伸出手的少年。
“你好,我是斯图尔特·梅林,”斯图尔特的声音和他性格一样张扬,“你的名字,告诉我。”
陆宁很迅速的和他握手:“Ning。”
“唔,你不是本国人,看肤色也不像南大陆人种,东方来的?”斯图尔特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陆宁。
陆宁点头。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上课铃响了,踩着杏色小羊皮高跟鞋的社会学女老师走进来,教案一放开始上课。
社会学课和高中政治差不多,但是资本主义的社会学总是不近人情甚至是残酷的,陆宁别别扭扭听了一个小时,从储物柜换了课本去上实验课。
斯图尔特对他过于好奇了,一路上围着他巴拉巴拉讲个不停,问东问西。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斯图尔特拉开实验室的椅子,示意陆宁坐在里面,“我不记得博翰利有什么家族是来自东方的。”
陆宁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在怎么回答。
首先,肖的职业实在是难以形容,总不能首接说是黑老大,平常干点杀人越货的交易;其次,他不清楚自己和肖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哥哥还是……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