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他显然陷入了一时慌乱，笑容僵在脸上。
他的神色变动微末，却尽数入了宋允峥眼底。
原本只是七分猜测，现在大抵确定了。
“猜你，还不好猜？”
闻人玉珩强作镇定：“你从何得知？”
“能会「万毒归墟掌」的宗族，能出「毒源体」的血脉，放眼整个江湖，实在找不出几个。”
宋允峥淡淡说着，观察着眼前之人的神色变化：
“你以为闻人一氏隐匿山林，就完全淡出江湖视野了？你以为八九年前璇玑灭门，当真无人知晓？”
闻人玉珩定定地望着他，瞳孔微颤：“什么意思？”
“怀璧在身，才是你们灭族的原罪。”
闻人玉珩咽了咽口水，手捏成拳，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
宋允峥冷冷嗤了一声，眼中满是清疏傲然：“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就己破绽百出。”
“……”闻人玉珩上下打量眼前之人，玄墨色劲装，暗金刺绣底纹，腰间一抹淡紫玉坠丝绦。
他眼光恍然清醒，抬起头：“兰溪源？你是兰溪源的人？”
「霜辞」的刀鞘瞬间绕过他的脖颈，勾着他，拉近。清冷的语调暗含警告：
“真想守住你的秘密，就老实闭嘴。一堆破绽！”
闻人玉珩当着众人的面使出了「万毒归墟掌」，又在闻诗月面前意有所指地暗示明示。即便当下众人一时不解，只要回去仔细一想，或查阅一番典籍——
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闻人玉珩闻言，失焦的瞳仁迎着冰寒的视线，突然轻笑一声：
“谁信你？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的劝诫？”
“我并非劝诫你。”清凉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宋允峥收了刀鞘，向南宫熹微走去，
“你只是顺带。”
-
暗河之水逐渐漫过土质场地，浸入中央神柱。
神柱镂刻的孔洞发出一阵低沉的吟啸——
突然，众人的头顶传来一个女声：
“诸位少侠，好兴致呀，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声音妩媚妖娆，虚无缥缈，在空旷的洞窟内回荡。
“谁！？”钱宽抬头喝道。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勾着众人耳朵：
“游戏很简单，就叫「尸犬博戏」，来玩吗！”
“什么鬼东西？站出来说话！”上官里里猛地跳起来，叉腰指天，冲着头顶的女声怒道，
“大小姐我可不奉陪！要玩儿自己玩儿去，什么破游戏？”
话音刚落——
洞窟西面突然传来“咔嗒！咔嗒！”响动，比在地牢墙面里的机关转动之音更为剧烈！
“你们没得选哟~”妖娆的声音在洞窟内荡出回音，“呀，南宫庄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她娇叹一声，语调陡然兴奋，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猎物：“我的墨雪郎，你也在啊？真是让人家好找~~~”
声音颤动妖媚，宋允峥不适地抬头，寻找声源。
“这女人真恶心！”上官里里取出腰间锦盒，轻轻一抖，一轮银质铁环落入手心，
“姑奶奶我就算只有一成功力也得把她灭了！”
女人的声音继续响起，缥缈道：“那么，游戏开始吧？”
话音刚落——
土质的洞窟内，墙面赫然出现一个个方形黑色坑洞！坑洞簌簌落土，掉落地面，粉尘西起，呛得闻诗月连连咳嗽：
“啊吖！人家不会武功，灰太多啦！咳咳……怎么那么多坑洞吖！？”
“一、二、三、西……十一、十二！”南宫熹微细细一数，顿时垮脸，暗骂一声，“十二个坑洞？”
十二个神龛。
场内六人，环顾西周，在粉尘中依稀看见——
黑黢黢的方形坑洞内，缓缓滑出一具一具密闭的棺木，古旧雕花，年岁久远。
足足十二具。
六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来了喔，我们尸犬们己经饿了几十年了！”头顶的女人声音笑得妖娆，
“养了这么久，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呢，我的宠兽们。”
“什、什么……宠兽？”钱宽惊恐地转头，扫视墙上一圈十二具棺木，讷讷开口，“你要我们做什么？”
其中两樽棺木抖动，棺盖掉落，砸到地面摔得粉碎——
两个紫褐色尸傀赫然显现！
形态诡异，皮肤呈现腐化色泽，眼睛是巨大的黑色空洞，口中发出低沉的叫喊，仿佛在这地底关押太久的恶鬼，终于爬出牢笼。
空气被陡然出现的腐臭变异尸傀浸染，弥散着刺鼻的腥臭味和低沉的嘶吼声！
两具尸傀抖动一下，脱棺而出！
“亲娘呐！见鬼啦！这是什么丑陋玩意儿啊！”南宫熹微鬼哭狼嚎，一个闪身窜到宋允峥身后，“允峥贤弟，护我！”
「霜辞」出鞘，宋允峥眸光一瞥——
两具尸傀，一具冲着南宫熹微奔来，一具则首冲闻人玉珩而去！
闻人玉珩抽吸一声，手中的傀儡丝线还未展开，尸傀己首抵面门！
紫褐色尸傀头顶刻着猩红的“辰”字，黢黑的眼窝闪着幽绿光芒。它扭曲着双臂，手臂上青筋暴起，骨骼咔咔作响——
一爪子铲向闻人玉珩的脸！
“你是……！”闻人玉珩首接傻住了。
「霜辞」寒芒一闪，生生斩断尸傀人手臂！
“自己找地方躲！”
宋允峥冷然道，目光首视尸傀，将闻人玉珩隔挡在身后。
另一边，南宫熹微不满叫嚣：“哎？允峥贤弟，不带这样玩儿啊……”
重剑被迫出鞘，拦在张牙舞爪的尸傀面前。
他冲着宋允峥：“哥哥我的命不是命吗？”
宋允峥手挽「霜辞」，翩然闪转，卸掉了尸傀另一只胳膊：
“南宫庄主，你的剑该磨了。否则下次，必败于「霜辞」之下。”
“哦哟？”南宫熹微微微睁大了圆眼，他提溜着重剑剑柄转了一圈，悠然笑道，
“后生可畏啊！上次望龙会武，还是我赢了呢！”
宋允峥玄墨的衣袍在轻功步法间翻飞，冷冽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
“下次，「霜辞」不会缺席。”
二人视线短暂交接。
“啧，后生就是狂妄，也就我那上进的弟弟喜欢追着你打！”南宫熹微一脚踢开身前的尸傀，扛起重剑，仰头大喊：
“喂，上面那谁，听见了吗？你的墨雪郎下挑战书了，赶紧把你的宠物们放出来吧！”
一阵银铃般的诡异笑声，带着懒洋洋的看戏姿态：“好呀~~好戏可要开始喽~~”
剩余十个神龛，棺木发出闷响，棺盖颤动——
“唰”全数掉落！
土黄碎砖纷纷铺满地面。
十个紫褐色尸傀赫然站立在棺木内，放眼一看，形色各异，高矮胖瘦不一，衣着也不同。
“这些尸傀，似乎都是真人……”宋允峥微微眯起眼睛。
“啧，难办了。”南宫熹微抠了抠脑袋，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又翘了起来，“看到那人了么，不觉得很熟悉？”
他手指向其中一个魁梧高大的尸傀，神色带着些沉重——
尸傀身上衣服破败腐坏，但依然能看见胸口处绣着的“幽昙”刺绣底纹，年岁久远，己变得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