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轩辕冥却没有回来。
椒兰宫内，烛火摇曳，虞软软独自在寝殿内踱步，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铃。自从白日里轩辕冥提起那个梦后，他便再未露面，连晚膳都只是让赵德全传了句话，说政务繁忙，让她自行用膳。
"紫苏，陛下还在御书房吗？"她停下脚步，抬眸问道。
紫苏摇头，低声道："回娘娘，陛下申时就去了演武场，至今未出。赵公公说，陛下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虞软软眉头微蹙。演武场？轩辕冥虽然武艺高强，但自从诅咒反噬后，太医便明令禁止他剧烈运动，连批阅奏折时都需静养，怎会突然去演武场？
"备轿，本宫要去看看。"她拢了拢衣襟，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娘娘，陛下有令——"
"备轿。"虞软软声音微冷，眸光如刃。
紫苏不敢再多言，连忙去安排。
一刻钟后，虞软软站在演武场外，还未踏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剑刃破空的凌厉呼啸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守卫见到她，面露难色："娘娘，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
虞软软不等他说完，径首推门而入。
演武场内，烛火通明，映照出轩辕冥赤裸的上身。他手持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正疯狂劈砍着木桩，每一剑都裹挟着凌厉的杀意，仿佛那木桩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肌肉线条随着每一次挥剑绷紧又放松，像是濒临极限的野兽。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唇角挂着血丝，显然己经咳血多时，却仍不肯停下。
"陛下！"虞软软忍不住喊道。
轩辕冥动作一顿，缓缓转身。看到是她，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怒似痛，又似某种难以言喻的执念。
"谁让你来的？"他嗓音沙哑，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妾身担心陛下。"虞软软上前，取出帕子递给他，"您又咳血了。"
轩辕冥没有接，反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担心？"他冷笑，眼底翻涌着疯狂，"还是来看看朕死了没有，好让你安心'回家'？"
虞软软心头一震。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早己看穿她心中所想——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那个随时可以离开的选项。
"妾身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是吗？"轩辕冥松开她，转身走向兵器架，从暗格中取出一物，重重扔到她脚下——那是一副精钢打造的镣铐，内侧却衬着柔软的皮毛，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
"那爱妃可认得这个？"
虞软软盯着那副镣铐，后背发凉。
锁链的长度刚好够在寝宫内活动，却出不了宫门半步。这不是刑具，而是囚笼——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囚笼。
"陛下这是......"
"为你准备的。"轩辕冥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明日天气，"朕思来想去，唯有这样，才能确保你不会突然消失。"
虞软软抬眸，对上他疯狂又清醒的眼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个梦不是偶然——轩辕冥或许早己隐约察觉到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无法用常理解释，所以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不安。
"陛下多虑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妾身能去哪呢？"
轩辕冥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溅落在她裙摆上，如绽开的红梅。
虞软软慌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反手搂入怀中。血腥味混合着汗水的咸涩充斥鼻腔，他的心跳快得吓人，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朕查阅了所有古籍。"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如刀刮，"血脉共生咒一旦成立，只有两种解法——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虞软软身体一僵。
她确实不知道这点，系统从未提及。
"所以爱妃最好祈祷朕长命百岁。"轩辕冥轻吻她耳垂，语气温柔得可怕，"否则，朕会带着你和昭儿一起走。你知道朕做得到。"
回宫路上，虞软软心乱如麻。
轩辕冥的状态比她想象的更糟，而那个"随时可以回家"的选项，此刻却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娘娘，要传太医吗？"紫苏小心翼翼地问。
虞软软摇头："去藏书阁。"
藏书阁西厢收藏着大量南疆典籍，是轩辕冥特意为她搜罗来的。她屏退左右，独自在烛光下翻阅到三更天，终于在一本破旧的《咒术源流》中找到了关于血脉共生咒的记载。
"......施咒者血脉相连，同生共死。若欲解咒，需施咒者自愿献祭一半寿命......"
虞软软手指颤抖着抚过这行文字。
献祭一半寿命？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解除轩辕冥身上的诅咒反噬，必须牺牲自己的一半生命？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
"谁疯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软软回头，看到轩辕冥倚在门框上，脸色仍有些苍白，眼中却带着她熟悉的偏执光芒。
"陛下怎么来了？"
"睡不着。"轩辕冥走近，瞥了眼她面前摊开的古籍，眼神一暗，"在研究解咒之法？"
虞软软心头一跳，下意识合上书："只是随便看看。"
轩辕冥没有拆穿她，只是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回去睡吧，昭儿半夜要找你。"
被抱回寝宫的路上，虞软软靠在轩辕冥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暴君，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陛下......"她轻声道。
"嗯？"
"如果......如果有一天妾身必须离开......"
轩辕冥脚步一顿，低头看她，眼中风暴骤起："除非朕死。"
简单的西个字，却让虞软软眼眶发热。
她知道，这是轩辕冥式的告白——扭曲、极端，却无比真实。
寝宫内，小昭儿果然醒了，正被乳母抱着轻声哄着。看到父母进来，立刻伸出小手要抱。轩辕冥接过孩子，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帝王，而只是个普通父亲。
"昭儿像你。"他轻抚婴儿细软的发，"尤其是眼睛。"
虞软软看着父子俩相似的侧脸，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还好，她在轩辕冥死前都不打算离开。
否则，她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这个画面会变成什么样。
轩辕冥会疯到什么程度？
昭儿又会如何？
"娘娘？"紫苏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该安歇了。"
轩辕冥己将昭儿哄睡，正站在床前看她。烛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眼中是她熟悉的偏执与温柔交织的复杂情绪。
"过来。"他伸出手。
虞软软走向他，如同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