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沉闷的炮声就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大地微微震颤。
黑风寨简陋的木石工事后面，无数红缨军战士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跳。
来了。
马彪的军队如同灰色的潮水，从山下的隘口涌来，漫山遍野。
他们的军装虽然陈旧，队列却相对整齐，步枪的刺刀在晨曦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间或夹杂着几门迫击炮和重机枪，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数量，至少是红缨军的三倍以上。
“开火！”
苏瑶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声音被巨大的炮火声淹没，但她挥下的手臂，却清晰地传递了命令。
早己架设好的几挺缴获来的轻机枪率先怒吼起来。
稀疏却顽强的子弹链条扫向冲锋的军阀士兵。
山寨各处，步枪声零星响起，战士们依托着苏瑶提供的【初级防御工事图纸】连夜加固的掩体，紧张地瞄准射击。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泥土被炮弹炸开的腥气。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军阀部队显然没把这群“土匪”放在眼里，攻势凶猛首接。
炮弹不断落在寨墙内外，炸起碎石木屑。
惨叫声开始响起。
一名红缨军战士被炮弹掀起的冲击波震飞，撞在后面的石壁上，口鼻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旁边的战友目眦欲裂，却只能死死压低身体，继续朝着敌人射击。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掩体上，留下噗噗的闷响。
苏瑶的脸色无比凝重，她紧紧握着腰间的手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
“西侧！西侧火力不足！”李西嘶哑着嗓子大喊，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硝烟。
那边是防御的一个薄弱点，敌人正集中火力猛攻。
苏瑶立刻调动预备队支援，同时在脑海中飞速操作。
【兑换：7.92毫米毛瑟步枪弹 x 500发，消耗积分：50点。】
【兑换：急救医疗包 x 10个，消耗积分：200点。】
【宿主当前积分：3950点。】
积分在快速减少，但她别无选择。
弹药物资凭空出现在她指定的隐蔽角落，立刻有士兵冲上去搬运分发。
几个医疗包被迅速送往伤员集中的地方，简单的包扎，至少能暂时止住流血。
战斗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生命。
红缨军的战士们大多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正规残酷的阵地战，恐惧是难免的。
但苏瑶的身影，始终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那面红色的缨旗，在硝烟中飘扬，仿佛有一种无声的力量，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她看到那些年轻或苍老的脸庞，沾满血污，眼神中有恐惧，有茫然，却没有溃散。
他们握紧了简陋的武器，用血肉之躯，对抗着钢铁洪流。
苏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伤亡报告传来，都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这就是战争。
冰冷，残酷，不讲道理。
“大小姐！王麻子那边快顶不住了！”又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带着绝望。
王麻子，原是黑风寨的一个小头目，因为作战还算勇猛，被苏瑶提拔为一个小队长，负责寨门右侧的一段防线。
苏瑶立刻将望远镜转向那边。
只见王麻子负责的区域，火力明显稀疏下来，几名士兵畏缩在掩体后，不敢露头。
而王麻子本人，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正对着冲上来的敌人胡乱放枪，手臂甚至在微微发抖。
高强度的战斗压力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显然己经压垮了他的神经。
一名军阀士兵趁着火力间隙，怪叫着冲过几十米的开阔地，眼看就要爬上掩体！
“王麻子！打！给老子打！”旁边一个满脸是血的红缨军士兵嘶吼着，用步枪死死顶住另一个敌人。
王麻子却像是没听见，身体反而向后缩了缩。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是来自红缨军的防线，而是来自苏瑶的方向。
那个刚刚爬上掩体的军阀士兵，额头爆出一团血花，仰天倒了下去。
苏瑶放下了还在冒着青烟的手枪，脸色冷若冰霜。
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地钉在王麻子身上。
王麻子浑身一颤，对上了苏瑶那冰冷彻骨的眼神，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失望。
“撤掉王麻子！张三接替指挥！”苏瑶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到了附近几个传令兵的耳朵里。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王麻子被两个士兵毫不客气地缴了械，拖离了防线。
他失魂落魄，面如死灰，嘴里喃喃着什么，却没人听清。
接替指挥的张三，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立刻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阵脚。
危机暂时解除。
苏瑶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远处仍在持续的炮火，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苦涩。
她提拔王麻子，是因为他过去的表现，是因为想给这些旧部一个机会。
可战争的熔炉，轻易就烧掉了那层伪装，露出了人性的脆弱。
信任，在生死考验面前，有时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比身体的疲惫更让她感到难受。
但她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
眼神中的那一丝痛苦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硬的决心。
她不能倒下。
红缨军不能垮。
战斗还在继续。
马彪的军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黑风寨的防线。
红缨军的战士们在苏瑶的指挥下，凭借着简陋的工事，新制造的手榴弹不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给敌人造成相当的伤亡。
他们咬着牙，忍着伤痛，死战不退。
每个人都清楚，身后没有退路。
寨墙上，弹痕累累。
寨墙下，尸体横陈。
鲜血染红了黑风寨的土地。
苏瑶的积分在飞速消耗，兑换来的弹药和药品只能勉强维持。
后勤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战士们己经极度疲惫，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看到那道在硝烟中屹立不倒的纤细身影，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红缨战旗，他们就仿佛有了主心骨，麻木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血性。
山下的指挥处。
马彪皱着眉头，看着久攻不下的黑风寨，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一群土匪，居然这么难缠？”他啐了一口。
损失比他预想的要大不少。
但他依旧没有真正把苏瑶和她的红缨军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困兽犹斗。
只要加大攻势，这座小小的山寨，迟早会被碾碎。
他并不知道，寨墙之上，那个被他视为“女流之辈”的苏瑶，正在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苦苦支撑着这场看似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夜幕，悄然降临。
但枪炮声，并未停歇。
黑风寨，在战火中煎熬。
苏瑶看着系统界面上仅剩不多的积分，又望了望山下连绵不绝的军阀营地火光。
这一夜，注定漫长。
她的底牌，还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