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
长安城的春日从未如此绚烂过。朱雀大街铺满红绸,沿途树上系着同心结,百姓们翘首以待——这是本朝第一位女将军与第一位女官的婚礼,更是陛下亲自主婚的旷世盛典。
将军府门前,陆祁一袭银甲,外罩大红喜袍,白马金鞍,英姿勃发。她难得将银发全部束起,露出那张令长安闺秀们魂牵梦萦的俊美面容,只是今日那总是冷峻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将军,吉时己到!”喜官高声唱和。
陆祁翻身上马,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宫进发。街边小娘子们掷来的香囊花果几乎将她淹没,她却只盯着前方,仿佛己经看到那个穿着嫁衣的身影。
宫庭中程少商正由宫中嬷嬷梳妆。大婚礼服是越妃亲自监制——正红织金的广袖裙裾,绣着百子千孙图的霞帔,还有那顶镶嵌着东海明珠的凤冠,华丽却不失雅致。
“小娘子真美。”老嬷嬷为她点上花钿,忍不住赞叹。
程少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如梦中。镜中人眉目如画,唇若涂朱,哪有半点当年小巷里脏兮兮小丫头的影子?她下意识摸了摸衣袖内衬——那里缝着那方泛黄的旧帕。
门外突然鼓乐喧天,喜炮齐鸣。
“来了来了!”婢女们兴奋地跑来,“陆将军到门口了!”
——却扇之礼
宫殿大堂,文帝端坐主位,看着一身红妆的程少商执团扇遮面,由喜娘搀扶而出。陆祁站在堂中,素来稳如泰山的手竟微微发抖。
“却扇!却扇!”宾客们起哄。
程少商缓缓放下团扇,露出那张精心妆点的容颜。陆祁呼吸一滞——她的少商,她的女孩,今日美得让人心颤。
文帝笑呵呵地看着这对新人,清了清嗓子:“陆爱卿,可有话对新妇说?”
陆祁上前一步,指尖轻颤着抚过程少商眉心的花钿:“昔年赠帕时,未曾想过有今日。”她声音很低,只够眼前人听见,“我的少商…长大了。”
程少商眼眶发热,将系着旧帕的手腕递给她看:“我一首留着…”
陆祁再也忍不住,在满堂欢呼声中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很轻,却让程少商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陆祁揽在腰间的手臂支撑。
“礼成——!”喜官拖长声调宣布。
——喜宴欢闹
将军府喜宴上,文武百官济济一堂。袁慎喝得满脸通红,摇着扇子嘟囔:“陆祁好福气啊好福气…”说着又灌下一杯。
凌不疑默默将一枚祖传玉佩放入贺礼箱中,转身时看到新人正在行合卺礼。陆祁小心翼翼地将酒杯递到程少商唇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年轻真好啊。”文帝对越妃感慨,偷偷抹了抹眼角,“记得咱们大婚时…”
越妃笑着打断他:“陛下,您己经念叨三遍了。”
文帝不以为意,转头对曹成道:“去,把朕准备的那对玉如意拿来,再添两斛南海珍珠!”
——洞房花烛
红烛高烧的新房内,程少商坐在床沿,凤冠压得脖子发酸。陆祁挥退喜娘,亲自为她卸下繁重头饰。
“累吗?”陆祁手指穿梭在她发间,轻轻按摩着头皮。
程少商摇头,仰脸看她:“像做梦一样。”
当最后一支金钗取下,青丝如瀑泻落。陆祁捧起她的脸,在烛光中细细端详:“我的新娘…”
吻从眉心开始,依次落在眼睑、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这个吻比典礼上那个深入许多,程少商生涩地回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陆祁的喜袍。
“怕吗?”陆祁稍稍退开,声音暗哑。
程少商摇头,主动环住她脖颈:“是阿祁就不怕。”
红帐垂下,那方旧帕被郑重地系在帐钩上,随着床幔轻晃。烛泪堆积,映出一室春光。
——画眉之乐
晨光透过窗纱,程少商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陆祁早己醒了,正支着脑袋看她,指尖绕着一缕青丝把玩。
“早,陆夫人。”她在程少商眉心落下一吻。
这个称呼让程少商耳根发热,埋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陆祁低笑着将人挖出来,取过妆台上的螺子黛:“我为夫人画眉。”
程少商乖乖仰脸,任由那修长的手指托着自己下巴。陆祁画得很认真,眉头微蹙的样子像在对待最重要的军务。
“好了。”片刻后,陆祁满意地放下黛笔。
程少商照镜子,顿时笑出声——一边眉毛明显比另一边粗了些。
“将军手艺不佳啊。”她调侃道。
陆祁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可是昨晚…你明明很喜欢…”
程少商满脸羞涩连忙捂住她的嘴,娇嗔“瞎说什么呢…”
陆祁笑着反而乘机亲吻了少商手心,“以后余生慢慢练~”
铜镜中映出相依的身影,程少商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给她糖葫芦的将军。那时的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这个人的妻子?
“想什么?”陆祁轻咬她耳尖。
程少商转身抱住她:“想我们初遇那日…若你没有停下…”
“没有如果。”陆祁打断她,吻了吻她的耳垂轻声道,“我注定会为你停下。”
窗外鸟鸣啾啾,春风拂过新婚的喜幔。那方见证初遇的旧帕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