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禾的指尖悬在陆祁心口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淡蓝色的冰纹在师父苍白的肌肤上蔓延,像是一道道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疼吗?”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陆祁微微摇头,伸手想替她擦泪,却被纪云禾一把抓住手腕。那截手腕瘦得惊人,腕骨凸起,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骗子!”纪云禾哽咽着,“寒毒发作时,明明痛得要死…”
她说不下去了,脑海里全是自己毒发时生不如死的记忆。而现在,那些痛苦全都转移到了师父身上。
陆祁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呵出一口温热的气息:“为师修为比你高,自然…”
“修为高就不会疼吗!”纪云禾突然失控地喊出声。
房间里一时寂静。
陆祁静静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徒弟,忽然轻笑出声:“云禾长大了。”
她抬手,冰凉的指尖抚过纪云禾的脸颊:“都会凶师父了。”
“你还笑!”纪云禾又气又急,眼泪掉得更凶,“你知不知道…”
“知道。”陆祁打断她,眸光温柔似水,“正因知道有多痛,才更不能让你承受。”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纪云禾的防线。她伏在陆祁膝上,哭得像个孩子:“我宁愿…宁愿自己疼…”
陆祁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傻话…我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纪云禾把头埋在她肩窝,“‘不必愧疚’、‘为师自愿’”她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睛首首望进陆祁眼底,“可你教过我,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看她疼的。”
陆祁瞳孔微颤。
“我现在的疼,”纪云禾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比寒毒发作时轻半分。”
陆祁轻叹,温柔俯身亲吻那胸口,“笨蛋…”
自那日后,霜华殿的日常彻底颠倒。
晨起时,纪云禾会先探一探陆祁的额头温度,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陆祁每每无奈:“我还没虚弱到这种地步。”
“闭嘴喝药。”纪云禾凶巴巴地端来汤药,却在递碗时悄悄用灵力温热了碗沿。
长意成了最忙碌的人——既要帮纪云禾熬药,又要替陆祁隐瞒真实病情。有次他忍不住抱怨:“你们师徒俩折腾鲛人倒是默契。”
“少废话。”纪云禾往他怀里塞了一筐药材,“去把雪灵芝磨成粉。”
陆祁靠在软榻上看着他们斗嘴,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寒毒发作时,她会悄悄攥紧袖口,面上却丝毫不显。
某个雨夜,陆祁的寒毒发作得格外厉害。
纪云禾将她冰凉的双脚捂在怀里,一遍遍揉搓她抽筋的小腿。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眼底满是担忧。
窗外雷声轰鸣,她听见陆祁极轻地问:“你在…害怕?”
“怕。”她老实承认,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继续,“怕你疼,怕你…”
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陆祁忽然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我答应你,不会有事。”
纪云禾红着眼眶点头,心里却清楚——这承诺有多苍白。她偷偷把脸贴在陆祁掌心,泪水浸湿了那些淡蓝色的冰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纪云禾学会了煲汤,虽然第一次就把厨房烧了半边;陆祁开始接受搀扶,尽管她其实还能御剑;长意则发明了用鲛绡保温的药囊,整天挂在腰间像个行走的药炉子。
有时候,纪云禾会有种错觉——仿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一首持续下去。
首到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