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埋汰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迹都显得不那么疼了:“三十年?那得值多少钱啊?”
“钱?”陈光阳笑一声,”这种年份的野山参,有钱都买不到!”
他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起,”奇怪,这地方离村子不算远,怎么一直没人发现?”
二埋汰突然打了个寒颤:“光阳哥,你说。。。会不会是山神爷送给咱俩的??”
陈光阳咧了咧嘴:“你咋脸那么大呢?抓紧给你红秋裤给我拽出来一骨碌。”
东北的老猎人都知道,上了年份的野山参会“走”,尤其是月圆之夜,据说会变成穿红肚兜的小娃娃在山里跑。、所以挖参人都会用红绳系住参茎,防止它“逃跑。”
二埋汰也知道道理,脱下裤子,拽出来一骨碌红绳。
“你去把爬犁藏好,把狼尸盖起来,别让血腥味招来别的野兽。我来系参。”
二埋汰点点头,转身去处理那些狼尸。
陈光阳则跪在那株最大的五品叶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初生的婴儿。
他先对着人参拜了三拜,嘴里念叨着“山神爷赏饭”,然后用红绳在参茎上系了个活结。
夕阳渐渐西沉,林子里开始变得昏暗。
陈光阳也没有能用的家伙事儿,抓起来了狼牙就开始抠了起来。
陈光阳的狼牙刚碰到泥土,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他心头一紧,连忙缩回手,借着阳光仔细查看,原来是块树根。
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埋汰蹲在旁边直搓手,脑门上的血痂都蹭到了衣领上。
“别着急,慢慢来。”
两个大小伙子,撅着屁股在这人参旁边开始慢慢挖了起来。
陈光阳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狼牙在土里一寸寸地刮。
二埋汰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珠子瞪得发酸。
“见须了!”陈光阳突然压低嗓门。
泥土里露出几根黄白色的细须,像老头儿的胡须似的打着卷。
他换了根更细的狼牙,顺着须子往下探,指关节都绷得发白。
二埋汰突然“嘶”地吸溜一声——有根参须被陈光阳挑起来的土块带断了。
断口处渗出滴透明汁液,甜腥味混着土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你他妈。。。”陈光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把骂人的话咽回去,“去折两根树杈子来,要带分叉的。”
二埋汰连滚带爬钻进灌木丛,回来时举着两根Y形榛木枝,枝头还挂着几颗青榛子。
陈光阳用树枝代替手指,动作轻得像在拆地雷。
参体渐渐显露出来:主根粗如拇指,螺旋纹路间缀满珍珠疙瘩,两条侧根呈八字形展开,活像胖娃娃叉开的腿。
“好家伙。。。”二埋汰的哈喇子滴到膝盖上,“这不得有半斤重?”
陈光阳没搭腔。
他忽然停住动作,树枝尖轻轻拨开主根底部的腐叶——底下竟还连着根小指粗的横纹参,两株参的须子纠缠在一起,像对牵着手的小人儿。
“子母参!”陈光阳的嗓子眼发紧,“还得系红绳!”
二埋汰手忙脚乱去解裤腰,脑门上的血痂又裂开道口子。
陈光阳已经脱下蓝布衫,铺在旁边的青苔上。
等二埋汰抖着手指系好红绳,他忽然从后腰抽出匕首。
“光阳哥你。。。”二埋汰的疑问被刀光截断。
陈光阳的刀尖精准插进两参交接处的缝隙,轻轻一挑。
子参的须尖断了半截,母参的横纹上渗出滴金黄色的参油,在夕阳下像滴融化的琥珀。
“可惜了。”陈光阳把子参连土捧到蓝布衫上,“要是能整个挖出来,药效至少翻三番。”
两个人一直到晚上,一共挖出来了四个人参!
而且全都是硬货!
陈光阳估摸着,这几个人参,品质都和自己家珍藏的那老人参差不多。
扭过头,看着二埋汰满头鲜血的那个逼出,陈光阳咧了咧嘴:“还别说,你这几个跟头摔的是真值得啊。”
二埋汰也一脸认真的点头:“嗯呐,要是摔跟头就能发现人参,我天天卡拽都行!”
陈光阳哈哈一笑,两个人用桦树皮将人参包裹好,然后就朝着山下走去。
刚走了两步,陈光阳就看见了前面还有几只傻狍子!
“青皮子,人参,傻狍子今天这是大丰收啊!”
陈光阳抬起枪就开始瞄准了起来。
二埋汰在一旁眼馋:“光阳哥,让我整一下子呗。”
陈光阳瞥了眼二埋汰那跃跃欲试的憨样儿,把半自动猎枪往他怀里一塞:“行啊,让你过过瘾。“
“端稳喽!“
陈光阳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肩膀抵住枪托,腮帮子贴这儿。“
他捏着二埋汰的下巴往枪身上按,“三点一线懂不懂?准星对狍子前胸脯子。“
三只傻狍子正在三十步开外的白桦林边啃新发的嫩枝,棕红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领头的公狍子耳朵一抖一抖,完全没察觉危险。
春风掠过林梢,带起一片沙沙声,正好盖住了二埋汰粗重的喘息。
这小子端着枪的手直哆嗦。
陈光阳瞥见他食指在扳机上来回蹭,就是不敢扣,急得抬脚就踹他屁股:“操,你搁这儿给枪管取暖呢?再磨蹭狍子都跑没影了!“
二埋汰一咬牙,闭着眼就搂火。
“砰!“
枪声震得树梢上歇脚的山雀扑棱棱飞起一片,子弹擦着桦树皮飞出去老远,削下来一绺嫩树皮。
惊得狍子齐刷刷竖起耳朵,领头的公狍子后腿一蹬,溅起一蓬带着草芽的泥土,眨眼就蹿出去两丈远。
“你呀你呀!“
陈光阳夺过枪,枪托在二埋汰腿上扫了个趔趄,“打猎哪有闭眼的?你当放鞭炮呢?“
他单膝跪在刚冒头的草芽上,枪托稳稳抵住肩窝。
春风突然转了向,带着狍子身上的腥臊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那只最肥的母狍子正呈之字形逃窜,后蹄每次落地都带起一簇混着野花的草屑。
陈光阳的呼吸忽然变得绵长,食指在扳机上轻轻。
二埋汰看见他眯起的左眼里精光一闪,枪声与狍子跃起的动作同时发生。
子弹穿过嫩绿的枝叶,母狍子在空中像被无形的大手拽住后腿,重重摔在刚返青的草地上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看见没?“陈光阳吹散枪口的青烟,“要预判它下一步落点,打提前量。“
他指了指还在逃窜的两只狍子,“公的跑起来前蹄往外撇,母的喜欢往右拐!现在换你。“
二埋汰咽了口唾沫重新接枪,这回学乖了,瞪得眼珠子发酸也不敢眨眼。
春风卷着柳絮糊了他一脸,这小子愣是连喷嚏都不敢打。
那只公狍子正往开满达子香的山坡上逃,灰褐色的屁股在嫩绿的背景里格外扎眼。
他想起陈光阳说的提前量,准星往狍子脑袋前头挪了半寸。
枪响的瞬间,公狍子突然一个急刹。子弹“噗“地钻进它前蹄半尺的草窠里,溅起的泥点子糊了它一脸。
这畜生竟傻乎乎站在原地甩头,完全忘了逃跑。
春风掠过它炸开的尾毛,露出底下雪白的“屁帘儿“。
“哎呦我操!“二埋汰急得直跺脚。
陈光阳却笑了:“傻狍子就这样,你继续。“
二埋汰深吸口气。
这回瞄的是狍子站定的位置。
枪声过后,公狍子应声倒地,前胸炸开的血花染红了地上的蒲公英。
剩下那只半大狍子吓懵了,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来跑,被陈光阳补了一枪撂倒。
“三中二,还行。“陈光阳看向了二埋汰。
“就是第二枪该等它跑起来再打,静止靶有啥挑战性?“他弯腰给还在抽搐的狍子放血说道。
二埋汰学着陈光阳的样子,掏出猎刀割开狍子喉咙。
刀刃刚碰到皮毛就打了滑,差点划到自己大腿。
“别用蛮劲,“陈光阳抓住他手腕往下一压,“顺着气管走,跟摸娘们儿大腿似的要会找手感。“
二埋汰似懂非懂:“这玩意哪有娘们好摸?”
陈光阳给了他一脚,然后一同下了山。
两个人没有回家,而是重新返回了弹药洞的蘑菇屋。
之前卖榆黄蘑的第一批钱到位了!
现在应该是分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