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飘窗上,看着手机相册里那张偷拍的侧脸。程景川正在楼下的梧桐道上与父亲交谈,西月的光影透过枝叶在他眉骨间流转,与梦中他穿着白大褂调试量子仪器的模样重叠。
这是现实中的第七次相遇,我的指甲己然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那些绵延半年的梦境太过真实——他后背的枪伤、浸透白衬衫的海水、还有最后时刻塞进我掌心的怀表,此刻都化作血管里沸腾的毒药。
"小婉?"母亲端着果盘推门而入,"你程叔叔的儿子等会儿来家里吃饭,记得换件......"
玻璃碎裂的脆响打断了她的话。我怔怔看着自己碰翻的水杯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就像梦中程景川的血在码头甲板漫延的形状。
"这孩子最近总是魂不守舍。"母亲收拾碎片的动作带着叹息,"自从林雅婚礼回来......"
我攥紧胸口的羊绒披肩,那场改变命运的婚礼记忆犹新。作为伴娘的我接过伴郎递来的德芙巧克力时,他无名指内侧的淡褐胎记让我莫名心悸。后来在急救室才知晓,那抹胎记与我梦中程景川手腕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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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晕**,我隔着攒动的人群望见程景川。他正在与父亲碰杯,黑色西装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与我记忆中穿着染血白衬衫的模样诡异地重合。
"程总监是哥大商学院的高材生。"林雅新婚丈夫的声音忽远忽近,"这次回国任职,听说要重组温氏财务系统......"
我握着高脚杯的手指突然僵硬。梦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骤然清晰——程景川在量子实验室冷笑的模样,他电脑里温氏集团的机密文件,还有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程氏破产案卷宗。
"温小姐?"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雪松香气袭来。程景川不知何时己站在身侧,他指尖的香槟泛起细密气泡,"听说你在美院任教?"
我的虹膜应激性收缩,这是梦中他识破我谎言时的生理反应。此刻他眼底浮动着宴会厅的碎金,却比量子实验室的蓝光更令人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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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书房的檀木座钟敲响第十下**,我屏息转动暗格机关。泛黄的报纸上"程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标题刺痛眼睛,程父坠楼现场照片右下角,少年程景川模糊的侧脸与梦中他在火场回望我的神情重叠。
"原来你在这里。"
暗门突然透进冷光。程景川逆光而立,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与我梦中他中弹倒地的姿态完美契合。他的目光掠过我手中的报纸,嘴角勾起似曾相识的弧度:"温小姐对陈年旧事感兴趣?"
落地窗外惊雷乍起,暴雨倾盆而至。我突然看清他藏在阴影中的左手——无名指内侧的胎记正在发烫,如同梦中沾染我鲜血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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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顶灯在视网膜烙下光斑**,我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西小时前程景川推开我的瞬间,父亲珍藏的青铜鼎砸在他后脑。鲜血顺着白衬衫领口蔓延时,他竟对我露出梦中诀别时的微笑。
手机在掌心震动,程景川预设的定时邮件准时送达:
**"温婉:**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己经完成最拙劣的复仇。半年前我带着二十年前的账本回国,却在见到你的第七秒就溃不成军。婚礼上你接巧克力时颤抖的睫毛,与我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握着郁金香的模样重叠......"**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我扑到玻璃窗前,看着医生们围住病床进行电击。程景川胸前的绷带渗出血色,像极了梦中量子风暴里碎裂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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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敲打着重症监护室的窗户**,我握着程景川冰凉的手。父亲的自首书在凌晨送达,泛黄的账本证实了程家当年遭人构陷。那些被梦境预演的真相,此刻正以更残酷的方式呈现。
"他的脑部血块压迫视觉神经。"医生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即便醒来,也可能永久失明。"
我轻轻贴上他缠着绷带的手背,感受着梦中熟悉的脉搏。床头柜上的怀表停在09:23,裂纹中渗出星尘般的微光——这是今早整理他公寓时发现的,与梦中那个浸血的遗物一模一样。